第八章茶咬盏
沐月：“斗茶大会？是比拼茶道技艺的吗？”
赵容：“嗯，每隔三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
京城‘揽月楼’，都会举办‘斗茶大会’，
全天下有名望的茶坊都荟聚在此。
届时，
还会有无数达官贵人参加，
更会请来副相、御史大人评审。
有小道消息说，
茶仙大人今年也会到场。”
沐月：“如此盛会，若得了头筹，是不是有很多好处？”
赵容烹了两杯茶，亲手给沐月递了一杯，
“对，好处很多，最大的好处，
就是能够成为皇商，
并且承包往后三年的贡茶。”
沐月低头嘬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汤，然后闭了闭眼。
真的，
无论喝多少次，
沐月都无法接受这个神奇的味道。
而且今天赵容烹的茶汤里，
除了平日那些薄荷、橘皮，盐巴之类的味道，
似乎还多了一丝苦涩。
沐月不愿意去深究，只是仰头干了杯中的茶，
转身把杯底朝向赵容，
：“祝我们，合作愉快。”
“噗…”
沐月喝得豪爽，
赵容却一口茶呛的喷了出来。
…咳咳，啊哈哈哈哈…，
看你原是个风雅之人，怎么饮茶却像饮牛一样......”
沐月：“……”
沐月无语，不过看在赵容笑的那么开怀。
心中也没有刚刚那么堵了。
“好了好了，你过来，我们开始‘分茶’。”
赵容笑够了，放下手中的杯子。
把‘分茶’会用到的工具一一摆好，
招呼沐月过来看。
沐月闻声上前，来到木案边上。
赵容一边取来茶碾，把今年春天新采的头茶放进去一些，
一边给沐月讲解‘分茶’的要领。
“茶之一道，盛行已经很多年了。
近代人用一只茶匙，在煮沸的茶汤中施展妙诀，
让汤纹水脉生成万物之象，或者禽兽虫鱼花草之类，
纤巧奇幻像一幅瑰丽的图画。
只是一会儿，图画就散灭了。
这种茶的变化，人们称他们为‘茶百戏’。”
这时候，茶碾里的干茶，
已经在赵容均匀的力道下，变成了细密的粉末。
沐月此时已经在木桌另一边，铺开了一张白色绢布。
又取出一只茶罗，安放在了白绢上方的木架子上。
赵容看见沐月做完这些，面露赞许的点点头。
拿茶掃把茶碾中的粉末倒入茶罗中，
仔细的筛出最细的一部分。
此时，旁边红泥炉子上的水，也已经开始沸腾。
赵容不急不缓的取出一只瓷盏，盛了两茶匙的细茶粉，
沐月连忙递上灌满开水的茶瓶。
赵容将沸水注入茶盏，然后以茶筅击拂。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随着赵容每击一次，
茶盏中的图案就发生一次变换，
时而是山水，时而是花卉，千变万化，瑰丽莫测。
沐月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桌上的茶盏，
直到赵容停下手中的动作，
茶盏中的图案也停留在了一副翠竹山水上。
赵容放下茶筅，拿起一边的布巾擦了擦手。
“斗茶一般为双方相斗，极少数会出现多人相斗，
参加者都会带着自己当年品质最好的新茶，
用自认最好的泉水和最高超的技艺烹茶。
所以说斗茶比的不只是茶叶的优劣，还有烹茶技艺的高低。
茶叶的色香和烹茶的火候，甚至茶具的好坏都有可能会左右胜负。”
沐月此时已经按照刚刚赵容演示的那样，
一步不落的烹了一次茶。
但是到最后击拂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力道问题，
茶盏里只有寻常的水花，并没有像赵容烹茶时那么变化莫测。
沐月并没有气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技艺的精湛是需要长时间练习的，
够熟悉才能找到其中的规律，
从而形成自己的风格。
沐月手脚麻利地把案子上的工具，
都一一清洗了收拾整齐。
又重新烹了两杯茶，将一杯递给赵容，
一杯端着暖手。
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那评判胜负的标准是什么呢？
怎么样就是算是赢了？”
赵容抿了一口茶回答：
“斗茶的胜负判断标准有很多，
但是最主要的其实只有两个。
其一是汤色，其二是水痕，
其他的比如后来出现的汤味，汤形，
都因为各人喜好不同，而只作为辅助标准。”
沐月见赵容将杯子放下，
急忙上前再续了一盏。
“汤色水痕，又是什么意思？”
赵容看见沐月虚心求教，微笑着继续道：
“汤色指的是茶水的颜色，同时还反映出制茶的技巧。
若是汤色泛红，则说明烘焙的时候火候太过；
若是汤色泛黄，则说明采摘的不及时；
若是汤色泛灰，则说明蒸青的时候火候太过；
若是汤色泛青，则说明蒸青时火候不足。”
赵容说的这一连串，听得沐月云里雾里，
忍不住追问：
“这么多的讲究，那最好的茶汤应该是什么颜色的？”
“问得好，”
赵容一脸孺子可教，
“茶汤之极品，以纯白色最佳，
只有在最适宜的时候采摘的，
最鲜嫩的叶片，
而制作工艺又恰到好处，
烹出的茶汤颜色才会是纯白。”
赵容又喝了一口茶，顿了顿接着说：
“最上等的茶汤，需要火候和鲜茶均是上等的新茶才做的出来。
要是用旧年陈茶，或者是没有掌握好火候，
做出来的茶汤不是泛黄就是泛灰了。
而汤花指的就是茶汤泛起的浮沫，虽然也是纯白最上，
但是汤花最主要的却是看水痕，
茶饼研碾的功夫越好，磨出的茶粉就越细腻，
再加上恰到好处的点汤、击拂、
汤花就会均匀而细密。
匀细的汤花可以紧咬盏沿，凝聚久久不散。
如若汤花刚刚泛起就消散，不能紧咬盏沿，
随后便会出现水痕，水痕出现的越晚，
则茶汤品质越高。
这种汤花能够在杯沿处聚集，
迟迟不会消失的现象，被称为“茶咬盏”，
若是出现了“茶咬盏”那就是必胜无疑了。”
沐月在一边听得心驰神往，下定决心要好好练习，
要是学会这个技术，
回家以后开个茶楼岂不是日进斗金……
沐月自己想的出神，
猛地后脑勺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
就见赵容抬手一指天上，
“你看，都月上中天了，
赶紧回去歇着吧。
往后的一个月，我要忙别的，你就在这好好练习，
要是你在大会上得了头筹，
我便将赵氏的不传之秘“漏影春”教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