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板斧看着敦厚实在，速度却是不慢。
几息间便到达万丈瀑布下的寒潭旁，将楚颜稳稳放下后，眨眼消失在天际。
楚颜后背喉咙、内脏经脉，无一不伤，虚弱得实在无法控制灵气涌入的速度，任由它们疯狂地进入自己的体内。
她仿佛回到第一次在寒潭中打坐的场景，阴寒的灵气如妄图吞掉她的毒蛇，与她的意识纠缠在一起。
直刺魂魄的痛，胜过伤口带来的千万倍，楚颜牙关紧咬，牙龈渗出咸腥的鲜血。
身体在被吞噬和重生之间来回……
……
这一坐，再恢复清明已是第三天早晨。
楚颜从谭水中缓步而出，浑身前所未有的轻快。
伤势虽然痊愈了，衣裙还留着斑驳发黑的血迹，看起来颇为唬人。
她本来打算直接去找浩童真人，认了这个师父还没学到半点东西的，但想想，换件衣服应该也不耽误功夫。
她一路往望春轩走去，却越走越觉得奇怪。
往常在门派行走碰到的弟子，大多视她如无物，理都不理，偶尔有几个懂礼貌的会简单行个礼。
今天居然一个个像见了鬼一样，看到她全是一脸惊恐躲着走。
楚颜满脑子问号地回到望春轩，刚推开院门，小松像个小炮弹一样直冲过来，“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接着，她看见小松脸上也出现其他人一样吃惊的表情，但他强忍住恐惧盯着楚颜，弱弱地问道：“夫人，您是人是鬼啊？”
“当然是人。你见过哪个鬼大白天在外面走的。”楚颜眉头紧蹙，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小松想想有道理，而且他也不相信夫人会变成鬼，赶紧解释道：“有传闻说您前几天晚上去了藏书阁二楼，好几天没有从上面下来，因此说你被那的厉鬼抓住做了替死鬼了！”
楚颜无语：“这也有人信？”
“本来大家将信将疑，后来宋大师兄听说这事后，昨天便去了藏书阁二楼，却没有找到您。这事才越传越真。”
楚颜点点头，以浩童真人的修为，不让别人找到倒是不难。
只是没想到鬼故事真是无论到哪里都被人热衷，连搞修仙的门派也有灵异传说。
“不过，”小松小心翼翼道：“您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点怪”
“我这个样子？”楚颜疑惑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纤细的手指白得透明，仿佛下一秒融化在阳光里。
她又拿来水镜照了照，五官虽没有变化，却仿佛整个人如冰雪雕刻的一般，不是人类的白皙，而是没有丝毫血色的冰冷。
难怪刚才大家都绕着她走。
不过，仔细想想，她上了藏书阁二楼这事，只有南星风和关桃桃知道。
南星风应该没那份闲心管她有没有从二楼下来，那她变替死鬼的传言，想想也知道是谁传开的。
自己本来压跟打算与关桃桃有太多交集，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恶心她。自己掌门夫人的身份在她心中恐怕就是原罪。
但这点小手段，属实有点太小看她楚颜了。
“夫人，您这样其实还挺美的。”小松在一旁感叹道，“如果不把您当人看的话。”
楚颜白他一眼。懒得接他的话头，转而嘱咐他：“我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会藏书阁二楼读书，没有时间去烟火堂，你每天帮我将餐送到藏书阁门口来吧。”
小松乖乖应下，又试探着搓搓手道：“夫人，五日后万蝶谷老谷主会带弟子来我们派，届时会有三天的迎宾宴。我可以去参加吗？”
楚颜想起叶寒清好像曾经提起过这事，点点头道：“去就是了，玩开心点。”
——
楚颜换好衣裙，回到藏书阁二楼。
浩童真人围着她上下打量，“你看看你没认错我这个师父吧！要不是我打伤你，你哪能靠着疗伤把筋骨给重塑了？”
“我筋骨重塑了？”楚颜大吃一惊。
“是啊。”浩童真人得意地摸摸胡须，“现在可是冰筋玉骨啊，算是中上之质。不过你这样子走到外面太引人注目。”
他摸出个古朴的银镯，“把这个带上，你就和以前一样平平无奇了。”
楚颜接过来戴上，果然瞬间皮肤就恢复血色。
“有件事我上次就想问你，你是楚雄的女儿，应该是个剑修，你的剑呢？”浩童真人问道。
“送人了。”楚颜坦然回答。
浩童真人：“……”
“还有，你走路姿势看着怪怪的，你的腿有旧疾吗？”
楚颜把裙子下摆撩起，露出脚踝上两个十斤的米袋，灿然一笑，“我绑了两个米袋，等解下来的时候我就能身轻如燕。”
浩童真人：“……”
他已经很怪了，找个徒弟比他还怪……
他略一沉思，“你既然剑都没了，干脆别当剑修了。你这个绑米袋的方法让我想到一个名门大派，也许可以试试他们的功法。”
楚颜眼神发光，天元剑法确实不适合她，但她也不知道什么功法适合她，一直找不到方向。
“什么门派？”
浩童真人幽幽吐出两个字：“少林。”
“……”
楚颜努力把吐槽憋了回去。
质疑道：“人家是修佛的。而且我纯阴体，少林那阳气都重得熏人了，合适吗？”
浩童真人一副嫌弃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就练练少林功法，佛啊道啊、阴啊阳啊没什么影响。学心法才讲究这些。”
“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楚颜举起一根手指。
“练了会秃头吗？”
这倒真把浩童真人问住了，“不清楚，你试试我就知道了。”
楚颜：“……”
这个师父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不过，刚拜的师，应该多给他点信任。
试试就试试！多少大佬的故事都是从‘我变强了也变秃了’开始的！
楚颜的外公当掌门时，为扩充藏书，曾拿天元剑法和各大门派交换功法。
功法就是招式，相较作为基础和机密的各门心法来说，功法并不是密不外传的。
只是大多心法与功法是相辅相成的，因此很少有人去练别人门派的功法。
浩童真人“刷”地从书架上翻出一堆书，摞起来到楚颜鼻子下面。“反正都有变秃的决心了，不如把这些都学了。”
楚颜翻了翻，菩提掌，大力金刚功，宝光寺拳法，六净庵苦海无边步……
她的头发如果有自主意识的话，现在应该在瑟瑟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