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栩听明白了,说起来她还是害尚子玦被关进这诏狱的间接帮手。
若不是故意受火刑让容清回来,只怕容清已经拿到那缕魂魄了吧。
“小美人,你之前那匕首可还在?我瞧着倒是样不错的法器,要不借我使使。”尚子玦眼巴巴望着她。
鸢栩抱住双臂,瞥了他一眼,“放你走了我岂会有活路。”
“怕什么,只要我能出这牢子带你去萧山,任凭那妖王本事再大也奈何不了你我。”尚子玦鼓吹道。
鸢栩扯了扯嘴角,“要真如此,你还会来这?”
“谁知道山下散个步会遇到这种事,如今在回萧山,我定不会就这般被他虏获。”尚子玦扬起头振振道,“就凭本仙养的那些小花小白,也能毒死他。”
鸢栩敷衍地点点头。
尚子玦继续乐此不疲跟她吹嘘着那些宝贝玩意,鸢栩耳朵左边进右边出,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抵也猜到这半妖是个驭兽的,修为品阶不高但什么都敢去驭一会。
“你可不知我当年捡到的那只螭虫,通体白色细鳞极是好看,养了几天就被那死狐狸拐走了,结果竟落到了之前妖王的手里,你猜怎么着……”
尚子玦的声音没停歇地环绕在周身,鸢栩开始有些后悔跟他多搭了两句腔。
半个时辰后,鸢栩觉得脑袋都大了一圈,硬是让狱卒给她调了个牢室。
“喂!别走啊!我可以同你说你想听的啊!”尚子玦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天已完全黑下来,皇宫外一直等候鸢栩消息的花贾迟迟没得到信号,愈发有些焦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几个起兵的头子心里打鼓,一瞬不瞬盯着皇宫方向。
借着昏暗的灯火,沈三意突然发现,天空远远有一个黑影朝这边而来,“有消息了!”他惊呼。
几人随着他的眸光,齐齐将视线汇聚在那个黑点之上,看着它越来越大,划破天空,翱翔而来。
还不等黑鸮落在窗棂上,立马就被抓住了脚,直接拖进屋内。
花贾忙解下小竹管,几个脑袋全伸过去,秉着呼吸看这小卷纸被摊开。
“栩妃被押入诏狱,生死未卜。”
是妹妹花凉的字,看来是鸢栩失手被皇帝发现了!花贾用力捏紧字条,手指骨节被他捏得发白。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眼下看来只能靠他们自己,殊死一搏一决胜负了!
“宫内外皆以布兵阵,随时可以进攻。”沈三意道,“禁军统领我已叫狱首看死,不管谁的旨意都绝对不会把他放出来。”
孙以一身盔甲,气势汹汹,“老子这就带兵前去!杀狗皇帝个屁滚尿流!”哼!狗皇帝打压将军府这么多年,屡屡企图收缴孙家兵权,今日是时候出口恶气了。
皇宫之内。
容清追着影子一路到灵台,点起灵火一掌推去,影子立马烧成一股黑气,瞬间消失。
他们只借影来人间,一旦影子被灵识收回,就伤不了他们的真身和元灵。
容清皱起眉,现在这些影子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只怕是那几个叛徒在试探他,保不齐就要开始合力动手了。
“陛下,不好了陛下!”段洵急急跑上灵台,舌头慌张地直打结,“有,有叛党入侵皇宫,眼下,眼下都撞破宫门了。”
容清转过身负手站在灵台之上,临风而立,睥睨着宫门方向。一簇簇火把从外流入宫内,刀枪剑戟,伴随着夜风吹到耳畔。
终于舍得来了,容清勾起一个邪意的嘴角,眸中杀气四射。
段洵弯腰跪在身后,抬眸看到眼前之人飒飒身姿,夜风鼓动着他的衣袍,金戈铁马声声厮杀丝毫不扰乱他。
这是吓傻了还是疯了……
又不逃命又不迎战,是要等在这送死不成……还是这皇帝想一脑子从灵台磕下去,自我了断、以身殉国?
“陛下,乾龙殿留有密道,乘着乱军还没过来,赶紧走吧,再晚来不及了啊。”段洵提醒道,浑身止不住发抖。
看这叛军架势,可不是宫廷禁卫可以拦得了的,其他将士都在邢国各地,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来支援。
“林秋儿可安顿好了?”容清问道。
段洵一愣,这等关头还去管一个孤女,完了完了,这暴君怕真的被这架势吓痴了。
“已经从皇后娘娘那带回凝雪殿了,还派了重兵把守,陛下放心吧。”段洵惶惶不安,又补充道:“陛下别管那林姑娘了,只要邢国不亡,她就不会有危险。”
容清应了一声,他静静看着逐渐已经涌向中门的叛军,面若冰霜,淡定从容。
“陛下。”段洵见他没反应,也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哆嗦着双手爬地跪走上前,拉着容清衣角哀求,“陛下,奴才求你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随奴才走吧。”
乾龙殿的密道在储位之争时,他曾随先皇去过一次,没想到这才没隔几年,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又要在入一次了。
密道直通宫墙之外,眼下逃命,估计还能甩得掉追兵。
容清不为所动,月光之下,俯瞰这一切,仿佛已成为巅峰之上的王者。
“他们杀不了寡人。”他冷冷一笑,看着底下火点,没有一点畏惧。
猖獗,实在太猖獗了!段洵连连摇头,“就算陛下现在是真龙天子,也逃不过地狱阎罗的手掌啊!陛下还是莫要等了,这援军不来,禁军抵不过几时啊。”
兵器相交的厮杀声逐渐扩大,刺进耳膜。往远是万家灯火岁月静好,往近是叛军战火不死不休。
时间点点流过,段洵觉得自己快死了,否则现在他耳边为何全是先帝临终前的嘱托,嘱托他照顾好新君,嘱托他谨防乱臣,嘱托他不要干政受贿……
可惜他一个都完不成了,叛党杀入,这些嘱托连带着他都会成浮华幻影。
另外的火苗开始在皇宫内外其他地方燃起,容清不屑的扬起嘴角,一字一顿道:“说反了,是阎王逃不过寡人的手掌!”
话音一落,他缓缓举起手中信号折,一道红色火光划破天空,绽出一朵紫色的烟花,妖冶绚烂。
段洵怔愣的看着那火焰消退,猛地低头一望,更多的火苗在皇宫内外出现,星星之火越聚越多,开始包裹住之前存在的火光,大有燎原之势。
这是……援军!
哪里冒出来的?元京中所有禁军侍卫看守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么多人啊!
段洵此刻什么想法都没了,松开手攀向灵台边缘,喜极而泣,连连磕几个响头,有救了有救了!
一片火光相接,铁剂刀枪越发激烈。容清收回眸光,转过身下了灵台。
人界妖界哪都有不服从他统治的叛军,说他满手鲜血残酷不仁,是孽障是祸根。真是可笑,那些人不何尝一样满身沾满鲜血,一样都流着黑血。
既然都差不多,登上至高之位的,为何又不能是他。最少他不会如他们一样狐潜鼠伏,一直躲在阴沟里。
青石板的宫道空空如也,容清修长笔挺的身形独自走在中央,宁静孤傲,无波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