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寒眸扫过她,轻缓的声音如薄薄刀片,“难得皇后聪明,否则死的可就不止昨日逃出诏狱的人了。”
说罢,手轻轻示意,除了国师外,所有石柱上吊着的人,悉数落下,祭坛中滋啦声响彻天。
皇后身子发软,胸口急剧起伏,昨夜偷换出去的人,竟然也被杀了!
不是昨日传言他都要受伤死了,怎么会知道诏狱的事,动作还如此之快。
受不住这打击,皇后颤抖着步子。
乾龙殿中,鸢栩还在搅着脑汁想如何取出魄冰刃时,突然闯进来几个侍卫,巡视一圈后,将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看什么看!”鸢栩漆黑的脸上一双杏眸闪闪发亮,对这种审视很不自在。
听到是个女声,说话还如此不拘束,侍卫二话不说立马将她拖走。
“喂喂喂干什么!”
鸢栩脚使劲给地面摩擦,侍卫干脆将她脚给架起。
太阳虽不灼热,到底已经上来了,鸢栩觉得自己就像药铺子外头晒的人参干一般。
“哪个宫的太医怎么死这么惨,脸都黑了。”路过的宫女小声嘀咕。
“嘘,怕不是被毒死的。”另一个宫女道。
鸢栩撇撇嘴,故意动了一下腰肢,吓得两个小宫女倒吸一口凉气。
竟还没有死透……
等她再被丢上灵台时,鸢栩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没有搞错,昨天才被劈,今天还来!是嫌她活得太长了吗!
果然,昨日容清救她就是有目的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鸢栩怒视着容清道。
容清并不理会,只望着太阳的方向,辰时刚过,太阳虽比不得正午,灵力交互之时会不太稳定,但若失败也不会有致命危险。
转灵石旋于空中,霎时风云密布,旋风再次卷起,鸢栩眼瞧着和昨日一样的架势,脑袋发怔,撒腿就要跑。
容清手臂一捞,死死将她梏住。
“会死的!要死别拉上我!”鸢栩一个劲推他,对方却像磐石般,怎么都不动。
旋即,一道光洒下,鸢栩只觉整个人开始变得轻飘飘,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在体内流窜,快速转动,强势涌进。
她突然身子一软,任由容清将她搂在臂弯中。
淡金色光晕笼罩在两人周围,流光溢彩,两股气息交织,生魂在灵参精气的修复下逐渐凝聚,汲取天地精华,焕然如初。
鸢栩只觉脚下越发软绵绵,似踩着棉花,怎么都站不稳,眼皮也开始没了气力,越眨越沉。
片刻,风云消散,容清收回转灵石,快速调整了下体内气运,背上的伤开始自愈,惨白的脸上终于见到血色。
他手伸在鸢栩额前一悬,一道紫光闪过。而后身子一弯,将软在自己身前的黑漆漆的人儿打横抱起。
等鸢栩在醒来时,已是五日之后,她好像做了个什么梦,梦里自己居然还在苦练修为功法。
真是励志。唉,若当初修为再深一些,功法再强一些,入了凡界也不至于废得跟凡人一样。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射下,她怔怔望着反着白色光芒的床幔。她撑坐起身子,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
等等……这不是在乾龙殿,也不是在凝雪殿,这是哪里?
光线太过刺目,鸢栩眯起眼环顾一圈。
其他陈设也正常,但身下这白石头床怎么看起来跟冰棺似的,自己像瓤一样躺在里面。
难道是那些侍卫将她抬到冰棺来了……
鸢栩不寒而栗,赶紧踉跄着起身,翻身爬出。
“娘娘。”坐在冰床边守着的小禾猛地站起身,激动道:“娘娘你终于醒了!”
鸢栩不自觉往后,“吓死人了你。”
“奴婢知错。”小禾屈膝行礼。
“我睡了很久吗?”
“娘娘都睡五天了。”
五天?!
鸢栩惊诧,要没记错她不过是放了个火而已,当时好像自己也没伤着哪吧。
“这是哪里?”
“清涤台,陛下说此处适宜娘娘休养。”小禾眨着清亮的眼睛,扬着嘴角道:“陛下好生关心娘娘,日日都来看娘娘,后宫可还没有哪个妃子能有陛下如此待遇呢。”
鸢栩敲了敲她脑袋,“你以为被猎人盯上是好事。”
“这样的猎人,奴婢瞧着倒也不差。”小禾笑盈盈。
真是个傻瓜,一副便宜模样,这样就被骗了去。
鸢栩略微拾掇,准备去向容清要回魄冰刃。
倏地,脑中一转,许久不曾翻看那命薄,不妨先参考下命薄上如何说,保不准今日就是个天时地利的日子。
她坐回冰床边,合起双眸。
小禾不明所以,试探唤了她一句,不见鸢栩反应,自也没再打扰。
鸢栩遁入虚空之中,按照白黎渊给的诀,探入司命殿,映出掀开的命薄。
【帝受伤恢复后,皇后对栩妃大为忌惮,联手茹妃,欲将栩妃杀之后快,茹妃遂约其柳水池畔见……】
鸢栩扫过,眉头一皱,她什么时候惹上皇后的,竟让她对自己起了杀心。看来茹妃从前对她的刁难,也多半有皇后的唆使。
刺杀的事没个着落,这堆破事倒是来得勤快的很。
鸢栩脱出虚空,深吸口气。
不愧是睡了五日的身子,归回元神居然如此流畅。
“娘娘,这面具还带吗?”小禾见她睁开眼,将面具递给她。
鸢栩摆了摆手,“不必了。”原本是因着容清的强求,加上面具确实可以省去些麻烦事,尤其在后妃嫉妒中,面具还是起了些许作用。
不过就刚才看命薄来说,皇后怕是不在乎她美丑这回事了吧。
清涤台虽说在皇宫之中,但远离宫宇,需要泛一叶小舟才能通达。鸢栩撑着把伞,坐在小舟上,看着湖面被尖尖的船头划开一道道涟漪。
另一方,容清正在被大鬼差纠缠。
“殿下就去看看太后吧,戾气覆在她身上,在不解她心中怨结就真的要成厉鬼了。”大鬼差转着圈跟他说。
小鬼差跟在后面一个劲点头,这么多天都没出来,身体不腐也僵了。
“凡间的厉鬼还少吗,冥界这点分内的小事还要本君出手。”容清不悦,画着符纸的手依旧没停。
“不不。不是出手,是感化。小的已经查过了,太后是因为皇嗣的事魂魄才迟迟不愿脱出身体。”大鬼差道解释。
死人的魂魄本该归阴,但那太后偏生又吊着一口阳气,时日一长魂魄会变得冥顽不灵,怨气与日俱增。
这事本也不难解决,及时用锁魂链将它们勒出来也就罢了,偏偏就是阎王最近喝醉了酒,晕晕醉醉间将那锁魂链当狗链子,锁了哮天犬。
他们这些鬼差哪是那狗东西的对手,人家好歹仙界知名的宠物,一众鬼差跟黑狗一顿缠打后,链子还是没抢回来,让那黑狗带到天界去了。
别的怨灵倒也好说话,半骗半恐最少也能让它们走出肉身,偏偏这老妇人的怎么招都没办法,就是一个劲要见皇帝,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殿下看着素日与阎王交情的份上,就帮帮小的,去感化一下那魂魄吧。”大鬼差可怜兮兮望着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