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凌空一跃,跳入池水,揽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捞起。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鸢栩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紧拽着容清的胳膊,整个人埋在他胸前的臂弯里,一个劲猛烈咳嗽。
“咳……咳咳你要谋杀吗!”
鸢栩咳红了一张脸,湿漉漉的青丝汇聚的小水珠簌簌滚下,眸子因惊惧掀起的涟漪还未散去。
“还从未见过如此废物。”容清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他不过是封印了她的灵力修为,又没封印外家功法,区区一点池水竟还可以要她的命。
“呵?你后宫中像我这样的废物多得是。”
鸢栩一把抹去快渗进眼睛里的水珠,小鹿般清亮的愠怒望向他,抬起绑着纱带的右手,委屈道:“我手受伤了,不能着水。”
容清根本不理会,一把将她右手押进水里。旋即脚尖一用力,飞出水池。
鸢栩拽住他胳膊的手一空,又是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甩了甩湿漉漉的衣裳,容清就着雕花顶梁柱坐在一旁,湿润的墨发垂下,原本飘逸的宽袖衣袍湿哒哒贴着身体,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细水珠。
好一副出水美人图。
可惜鸢栩根本不欣赏,她冲开水的阻力小心走到池边,攀着边缘汉白玉石,挣扎着想跳出水池。但这水池边缘修到了她颈项,又没有台阶可走,根本蹦跶不出来。
扑腾了好一会,她终于放弃,趴在灵池的一角愤愤瞪着容清。
“快点捞我上去!”鸢栩朝他喊道。
“不着急。”
容清拎了拎衣裳,旋即不知从哪掏出了两小坛子酒,悠哉哉在旁边喝起来。
“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放水里?”
鸢栩不解,要说这是水牢的刑罚,应该将她的头整个没过去才是,这水温度正好氤氲缭绕,也不像是用来惩罚人的。
“不为什么。”
“啊?”
“嘘,别吵。”容清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死静死静,殿宇中只回荡着鸢栩偶尔搅弄水波发出的声音。
奇怪,这水倒是泡得她越来越舒服,折断的手臂好像也不那么疼了,身上的伤仿佛也在自愈,像是修为又精进了一般,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泡着也没什么不好嘛。
鸢栩软软的贴着池边,脑袋懒懒的搭在玉砖上,不由眯起眸子。
半晌,瞥见容清已经躺在地上,鸢栩抬起头唤他。
“你别喝了,喝醉了我怎么办!”
“不用你管。”
容清的声音已经带着三分薄醉的意味,酥酥麻麻,暗紫色瞳孔也含着水气。
真讨厌!这一刀子挥过去不知道可不可以刺死他。
鸢栩脑子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开始眯起眸子打量起位置和距离。有点远,貌似不太行。
容清好像察觉到什么,锐利的眸子立马横扫过来。
“我,你看什么,你还不把我弄出去。”鸢栩像被撞了心事,支支吾吾。
“少打本王主意。”他皱起眉刮了鸢栩一眼。
这地方虽然看着是浴池,实则为他所设的一个传功阵法,他的灵气和灵参精元在汉白玉幻象的结界中交换,阵眼便是鸢栩所在的水池,她的一点异动都会影响阵法,被他感知。
刚才他明显感觉到鸢栩所在那方波动变得锋利。
鸢栩心中骇然,他竟然如此警觉,自己杀气有这么明显吗?她连刀都没摸在手里。
“诶你等等!喂!别走啊!”看着容清起身拂袖而去的背影,鸢栩慌了。
这水虽然舒服,但可不兴把她一个人留在里面,人都要泡得发白发肿去。
“水位会下来。”容清头也不回。
这是水的问题吗?这分明是台阶的问题啊!
“水干了我都爬不上来啊!”鸢栩喊着,容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鸢栩眼神逐渐暗淡,看着满池过肩的池水,陷入深深绝望。
破妖王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啊,这池子排水的地方在哪里,她怎么都没瞧见。
本以为真的要在池子里泡到容清下一次来的时候,没想到到了半夜,池子里的水居然全都干了,连她身上的衣裳都干了。
鸢栩躺在池子底,也不觉得冷,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就着瓷地干睡了一晚上。一边睡一边安慰自己,外头笼子也不比这好。
翌日卯时。
容清破天荒穿戴整齐去了朝堂,把零零散散来应卯的大臣吓得直哆嗦。
这怎么一回事,老天瞎眼了?
一年都不来上朝的暴君,竟然来上朝了!
容清一身华丽的金龙纹绛紫色衣袍,金冠束发,绶带系腰,棱角分明的妖孽脸庞自带天然贵气,只那一坐,王者气势便十足。
昨夜那小崽子吐纳太慢,本打算一次就将生魂修好,结果才修了不到两成,这样下去没个五天十天的看来是修不好了。
要不是跟先妖王缔结血印,答应绝对保住她性命,他早就刨开她的肚子将妖丹拿走了,哪需跟她这样周旋,还他耗费一根万年灵参来给她吊命。
听说国师有块可以吸收日月精华的转魂石,不知拿来能不能加快一下修复生魂的进程。
他冷眼扫过前来的朝臣,零零落落不足十余人,国师亦不在其中。
“寡人的臣子,何时死的只剩这些了。”容清低磁的深吸如魔爪般传出,在空旷的大殿回响。
最前方年迈的丞相手持笏板急急跪下,面上保持沉稳,心里却不由打鼓。
“陛下恕老臣督管不严之罪,陛下许久不上朝,朝臣久不见陛下,这臣子的心都涣散了啊。”
“是吗?那丞相为何还来?”容清眉头微挑。
“老臣做为众臣表率百官之首,身负先皇恩泽,理当为我邢国挑起大任,鞠躬尽瘁。”老丞相垂首铿锵道。
容清点点头,勾起嘴角,“既然如此,那些挑不起大任的,不如尽早除个祸患。”
老丞相一惊,这暴君是要准备大开杀戒啊!
又是吃饱了撑得??
“陛下,自古有言事不过三,法不责众,陛下此举难免动摇我邢国根基,操之过急,难保不会使邢国大乱啊!”他连忙磕头,来上朝的臣子也跟着战战兢兢。
“如此糜烂的根基,挖了又如何。”
也不知这邢国谁最糜烂,底下窝得跟鹌鹑似的朝臣腹诽。
“陛下可以挖,但不可一次挖掉,需由深入浅由点及面,切不能操之过急引得人心慌乱。”老丞相朝他振振拱手道。
容清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的龙椅,一下一下杀人心弦,“丞相说得有理,那从谁开始呢?”他顿了顿,缓缓道:“寡人看,不如就从国师府开始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