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栩无力躺在虚空中,连生气的气力都提不起了,立马散去灵识,恢复五感。
短短去一趟虚空,就将她不多的体力悉数耗尽,身体如同要进入休眠期一般,死死昏睡过去。
次日,阳光透过窗棂斜斜洒下,整个洗梧宫沐浴在亮堂堂的金光之中。
已经过了晌午,乾龙殿依旧没有传来一点动静。
皇后拖着华丽的凤袍,站在雪鸮前,艳红的指甲一下一下抚摸着它的羽毛,神情凝重。
看皇帝昨夜模样,明明是要将那人残暴折磨,大卸八块,怎生还没有一点消息,甚至一声惨叫都没有。
“回娘娘,陛下昨夜还召了太医前去,到现在都没出来。”昨夜交接守门的太监毕恭毕敬道。
“太医?哼!陛下还打算将那人治好不成。”皇后虚着眼,手中动作一停。
太奇怪了。昨日宫嫔会面也是这般蹊跷,按皇帝以往的性子,栩妃在昨日一开始就会被处死才对,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难道皇帝对她生了别的心思?
不,绝对不能。
“奴才不知,说不准太医是前去给陛下诊脉的。”听出皇后话锋的凌厉,太监迂回着唯唯诺诺道。
“行了,下去吧,好生给本宫看着。”
太监连忙退下。
皇后深吸一口气,转身之时,眸子精光闪过,被她纤长的睫毛很好掩盖,朝身侧宫女吩咐道:“月竹,去将茹妃给本宫叫来。”
乾龙殿内。
鸢栩缓缓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口中血腥依旧浓烈,浑身被碾碎般的疼痛席卷。骨折的手臂已被缠好绷带。
竟然还有人来给她疗了伤,鸢栩讶异。
一旁干坐着满眼红血丝的太医见她醒来,眸子陡然一亮,双手捧住脑袋,欣喜万分。
保住了保住了,脑袋不要搬家了。
还不等鸢栩开口问话,他开心的急急起身,拎着药箱跑了出去。
鸢栩看他开开心心跑出去的背影,无奈挠头,猛然想到嵌入墙壁中的魄冰刃,急忙唤宫人搀扶自己起身,拖着残败的身子赶往正殿。
推开门,阳光随着她一同走入,殿内龙涎香缭绕,匕首已经不在,原本嵌着匕首的地方只留下一处薄薄的裂缝。
鸢栩摸着裂痕,柳眉紧蹙。
不在了,被拿走了……
“东西寡人已经收归国库,别想了。”
容清颀长的身子卧在一旁美人榻上,不用睁眼也判断出了来人。
他鸦羽般纤长的睫毛覆下,阳光一照,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蒲扇般的阴影,一副安逸宁和的脱尘仙人模样。
鸢栩拖着身子颤巍巍走到他身前,不安的搅着手指,鼓起一口气道:“还给我!”
“不给。”
他微着泛白的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你……”鸢栩紧攥着衣角。
看到容清略失血色的面孔,鸢栩皱起的眉头一松,眸子一眯。
这妖王昨晚被合欢散反噬不小吧,否则为何会同她一样,唇瓣死白,气虚体弱,连说话都带不上劲,估计现在都下不来榻吧。
她是受伤过重,他应该是纵欲过度。
认定了这个答案,鸢栩嘴角一扬,给自己鼓吹一把,挺起胸膛,学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不知昨夜合欢散的滋味陛下觉得爽不爽,臣妾正好还多着,要不要在试试。”
她不慌不忙拿出袖中备份的合欢散,缓缓打开。
“你敢!”
容清妖魅的眸子霎时睁开,眸中风雪大作雷驰电掣,惶若要将人席卷其中。
“怎么不敢。”鸢栩撇过头,故意躲避他眸子杀意。
反正都是受伤不小,这合欢散在多下几次,估计他就废了,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将他拿下。
鸢栩脑补着一系列顺畅的反杀,谁料手中合欢散打开的一瞬,它却突然自燃,血红的火焰瞬时裹住鸢栩的手,随着漂浮起的合欢散烧成一个火球。
“啊!”她大叫一声慌忙撒手,往空中甩了两下,赶紧吹了吹手指。
怎么会这样!
这显然是灵气所动,眼前容清不过一届凡人,还被白黎渊打成重伤,不可能是他。
鸢栩慌忙朝四周望了望,定是有那个神仙或者妖魔在作乱,能穿破两界之隔凭空燃火,看来这人实力还不小。若非上神或者十万年以上修为的鬼怪,否则绝不可能做到。
鸢栩眸子扫过殿内角角落落,可惜她如今肉眼凡胎,除非他们现身,不然什么都看不到。
容清悄然敛了眸子的能量,昨夜中药是天命迫不得已,今日可就没这规矩了。
“忤逆寡人是会遭报应的。”
他唇边微扬,一副轻狂傲娇的模样看得鸢栩牙齿直痒痒。
“呵!陛下不好好当皇帝,反倒学起了山间土匪,抢我一个姑娘家的东西,传出去可谓不是上九霄下地府的笑话。”
许是少了救菇玉山的关键武器,鸢栩只觉此刻心中油然的使命感,狠狠压过往日对他的惊惧。
若是拿不到魄冰刃,那她此行就是失败,寻常凶器,根本伤不到他的元魂。
“这天下东西,皆属寡人。寡人没治你弑君之罪已是开恩,你若再敢多言,寡人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因着身体受创,容清的语气没有往日锋利,却依旧森然。
鸢栩却突然一愣。
对啊,为何他不杀她呢……
堵在胸口的怒气霎时散开。昨夜命薄上说她攀龙附凤,莫不是暗示着不要与他硬刚,要走宠妃路线,缠绵悱恻间迂回着将东西拿回?
等他已深陷情海,放松警惕,她再一击制胜。
思及此,鸢栩尝试着弯起一个好看的嘴角,两步凑上前,甜软着声道:“那个,此事是妾身冒犯。陛下昨晚劳累,不若妾身陪陛下去床上休息吧。”
容清剑眉一皱,“滚!”
鸢栩吓得五官一紧。不奏效?方法不对?
难道是因为他喜欢忤逆他、和他一样的反派类型?
应该是这样,否则再也解释不了为何她还可以活着了。啧啧啧,真是看不出,这人原是喜欢刺激的。
鸢栩正思忖着怎么下招,太监首领段洵之弓着身子小心传话道:“陛下,外头茹妃娘娘求见。”
容清发出隐忍愤怒的呼吸声。
太监见他没有说话,心知这又是他发怒的前奏,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道:“额,茹妃娘娘说极重要的事,需亲自跟陛下讲。”
容清沉沉吸了口气,坐起身,“让她进来。”
不稍片刻,茹妃提着梨木雕花食盒款款走入,梳着极其温婉的发髻,娇柔的身姿我见犹怜。
她朝容清恭敬扶身行礼,顺势冷眼瞥过身侧鸢栩,只一刹那,眸中的锋芒自然收回。
“臣妾给陛下做了些吃食,陛下尝尝。”她说着,从食盒里掏出几碟点心,在案几上一一摆开。
桃花牛乳糕、红豆糯米团、芋泥马蹄糕……
模样看着是挺好吃,闻着也香甜,对于已经两顿饭没吃的鸢栩来说,这等美食诱惑太致命了。
她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咽了口唾沫,肚里的馋虫翻涌。
容清却蹙起眉,不悦道:“寡人平生最讨厌这种软糯的东西,你到底有何事?”
“哦臣妾愚钝竟是不知此事。”
茹妃懊恼,旋即温软一笑,柔胰握上容清的手,将他放至自己小腹,眼角一弯,羞涩红着脸:“不过臣妾知道陛下,快有皇子了。”
容清眸色一凛,鸢栩也是一愣。
搞什么鬼!这争宠的路难道就这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