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寒没忍住笑出声,她替自家二哥出言解释:“二哥心思不在成家上,晚些成家也不算什么。”
“自然如此,”林世镜斜顾青璋,“侯爷有空操心我的婚姻大事,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话音刚落,林重寒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不其然,只见顾青璋眉头一挑,他笑眯眯地扭头转向林重寒,又转向林世镜,得意洋洋地反问:“我什么时候成家嘛——林二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呢?”
他的神态动作以及言语的暗示太明显了,尽管林世镜知道这二人暗有情愫,此刻也忍不住怒火中烧,有一种白菜被猪拱的愤怒。
“顾青璋!”他顾及周围仆从,只能强行压低声调,凑到马车近前说话,“你给我滚出来!”
顾青璋微微一笑,笑容里是十足的挑衅,只见他轻描淡写地扔下两个字:
“我不。”
说完他就放下车帘,任凭车外的林世镜怎么威胁,都置若罔闻。
看完这出闹剧,林重寒无奈地问:“你来这一趟,是为了跟我告别?——别跟我说,你真的要跟我去江南。”
“怎么不行?”顾青璋反问她,他克制地和林重寒保持住一个安全距离,“你去江南有事,我就去江南玩玩呗。”
他双手枕于脑后,姿态放松:“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现在不趁机出去走走散散心,以后就怕没机会喽。”
林重寒敏锐地抬头,想要从他的只言片语和神情中尽力揣测出什么,但又担心是管中窥豹,只能放弃。
顾青璋说:“别看我,我不过是一个被心上人抛弃在京城的怨妇,我又能知道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重寒没忍住,想:五年的南境经历,是不是同样也磨炼了他的嘴皮子,从前顾青璋多光明磊落一个翩翩君子,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外面骑马的林世镜明显也是这么想的,他故意凑近跟妹妹说话:“重寒,侯爷比起五年前真是性情大变,这样的人,你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顾青璋被他说得脸色大变,一场争吵眼看又要爆发。
就这样,一行人吵吵闹闹地出了京城,林重寒的马车和梅娘的棺椁被护在中间,前面的是林府的小厮保镖,瓜二则是带着几十人断后。
他们浩浩荡荡地从京城出发去往江南,彻底远离整个帝国的权力旋涡,只是看似柔和的江南水乡,却也并非风平浪静。
林重寒一行人在路上走走停停,总算在三月底四月初到达亳州,他们一行人看上去非富即贵,即便带着棺椁,城门的守卫也不敢多留,麻溜地放他们进城。
一路奔波劳累,到亳州时林重寒难免觉得疲惫,林世镜身体也早就吃不消,后面一声不吭地下马钻进马车。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林世镜随手扔给老板一大锭银子包场,惹得老板眉开眼笑,就连看到后面被抬进的棺材都美滋滋的。
众人在客栈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天色发黑才一一醒过神。
店家早就给他们准备好晚饭,整个大厅都是他们的人,所以林重寒也跟着下来吃饭闲聊。
顾青璋嗦着干扣面,看见店家端上来几块油酥烧饼,于是连忙招手示意他端过来。
“老板,”他边吃面边问,“我挺久没来亳州游玩,最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推荐吗?”
老板垒好烧饼,有些为难地擦擦手:“我猜客官怕是从京城来的,京城里的花样当然要比亳州多,咱们亳州偏僻,怕是没有什么花样能入客官的眼。”
顾青璋咬一口烧饼:“话不是这么讲——哎重寒,咱们吃完饭去街上逛逛呗?”
林重寒也在吃面,闻言自然答应。
亳州虽然比不上京城,却也不像客栈老板嘴里说的贫穷落后,因为没有宵禁的缘故,街上十分热闹繁华。
林重寒手上拿着一块油纸包着的锅盔,她一边小口地咬着,一边好奇地去看街道两旁的建筑。
“我说——”顾青璋幽幽开口,“劳驾,林二你就这么闲吗?”
林二心安理得地站在顾青璋和林重寒之间,把二人无情地隔开,并且严厉拒绝顾青璋靠近林重寒。
他同样捏着一块锅盔,同样理直气壮地回复:“我就是这么闲,怎么了?你有意见?”
顾青璋一想到这家伙是自己未来的二舅哥,如果要娶林重寒,肯定绕不开这家伙。
于是他很快萎靡,有气无力地答:“没。”
可是他提议出来逛逛,只要想要和林重寒过过二人世界,并不想要二舅哥跟着,更不想当冤大头。
但在林世镜再一次热情地呼唤下,在林重寒充满渴望的眼神里,顾青璋再次沉重地拿出荷包,给两个人买下摊子上卖的桂花糖水。
岂有此理,他愤愤地想,给重寒买东西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林世镜买,凭什么!
“瓜二,”他看向正在埋头啃锅盔的下属,神情高深莫测,“你的荷包呢?”
瓜二:?
他嘴边的碎屑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就急忙护住荷包,眼神警惕地看着顾青璋:“干什么侯爷,这可是我的老婆本!”
顾青璋微笑:“你有老婆吗?”
瓜二:……
就在瓜二不情不愿地拿出荷包,准备递给顾青璋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高昂的女子尖叫声,声音凄惨尖厉。
整个街道的行人都为此哗然,顾青璋眼神也看向那处,他和林世镜二人对视,一致决定过去看看。
瓜二不易察觉地松口气,悄咪咪地把老婆本藏好。
出事的地点靠着江畔,名字叫晓月楼,里面装饰得金碧辉煌,还有不少客人在寻欢纵乐。
“杨柳岸,晓风残月?”林世镜咂巴一声,“柳三变的词用作青楼名,那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顾青璋上前找老鸨打听,对方原本正在应付客人,被人打断后有些恼怒,但抬头一看到顾青璋,连忙换成一副笑脸。
她说:“劳您发问,应该是楼上的姑娘不懂事,不碍事。”
然而老鸨话音刚落,就有个披头散发的姑娘慌张地冲下楼,她一路挤开人群,来到老鸨面前。
“妈妈!”姑娘神情惊恐,胸口起伏不定,明显是受到不小惊吓,“清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