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不愧是贴身多年的宫女,只是端走了药碗,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尚书大人都在掌握之中呢。”
冯淑妃却显然有点不满意:“他要给萧澈下毒,也该和我说一声。他就住在王宫中,王上身体也不行了,本宫要是真想对那小崽子做点什么,难道还找不到机会下手吗?非要在我主持的宫宴上下手,萧澈倒下去的时候我看王上那个脸色,分明就是怀疑本宫,父亲做得也太过分了。”
“娘娘仔细想想,其实事情也未必如此。”那宫女劝道。
“怎么说?”冯淑妃抬了抬身子,显然对这个话题有了些兴趣。
“王上虽然当时虽然当时很生气,但是后却并没有责骂娘娘,甚至力排众议来维护娘娘的清白。”
“这自然是因为王上宠爱。”冯淑妃的声音之中透露着一丝得意。
“是,但也不是。”宫女道,“正是因为是娘娘一手主办了这次宫宴,若是宫宴之上,任何人出了任何问题,必然都会跟娘娘脱不开关系。因此王上才不会怀疑娘娘,在自己的宫宴上做出这种事情,岂不是把自己赔进去?尚书大人再专门找几个官员反复弹劾娘娘,更显得有人要针对娘娘,这件事情有阴谋。因此王上才能彻底相信娘娘不是?”
冯淑妃恍然大悟似的,却还是带了点不满意:“就算父亲没这么做,王上也不会怀疑本宫。”
白翎和冯淑妃见面不多,毕竟以她的身份,就算是冯淑妃也不会在她面前摆出什么嚣张跋扈的样子,白翎和她又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冲突,自然是能亲近最好,不能亲近,也力求一个不会得罪。
只有上次白翎进宫,王上身体很差的时候,冯淑妃自己跳出来,被王上不轻不重地警告了一句,白翎才隐约感觉这个冯淑妃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怎么也没想到白翎到底还是想的保守了。
大概弄明白了太子遇刺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白翎也没有必要多待了,起身准备离开。
冯淑妃本人没什么威胁,但今天晚上,倒是有三个人引起了她的兴致。
一个是冯淑妃身边的那个大宫女,白翎也是身边常年有人伺候的,实话说,贴身侍女这种位子上,侍女的性格往往也能代表主子的一面。白翎在军中待久了不喜欢人畏畏缩缩,一两句话就直接跪下。因此她从军中回来之后,银灯探金她们都敏锐地察觉到了白翎的变化,没用她说什么就改掉了。
例如母亲是个做事利落干净的,不太在乎什么礼节,紫鸢她们也就做事干净利落,平日里就算是白翎和白翦做错了什么事儿,她们也一样敢直接说。
所以这些贴身侍女多少身上会有主子的影子,但冯淑妃和她的大宫女就让白翎有种很割裂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冯淑妃私下里显然是个跋扈的人,脾气也不怎么样。她的贴身侍女为了适应她的性格,多半会更加事事顺着冯淑妃的意走,而且本人想必也会十分跋扈。
但事实上恰恰相反,那个侍女从始至终地保持着冷静,无论冯淑妃是生气也好,高兴也好,她都只是很平静地站在那边。而后来冯淑妃责怪她父亲的时候,那个宫女甚至条理清晰地告诉了冯淑妃之中的利害,反驳了冯淑妃的话。
而冯淑妃也没生气,反而认可了她的说法。
当然,私下里主仆如何相处自然个人有个人的方式,白翎对冯淑妃也不熟,未必事事都能知道的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冯淑妃似乎是有点儿忌惮自己这位贴身宫女似的。
能让冯淑妃忌惮的人,难道这个贴身宫女是她父亲派过来的?
第二个人就是那个宫女所说的“神医。”
听他们的对话,显然冯淑妃不是第一次喝这个神医的药了,之前就喝过,而且应该效果不错。但白翎完全不记得冯淑妃得过什么病,她似乎一直都挺健康的。而且这神医还是宫外的人。冯淑妃身为宠妃,太医院自然都是捡着最好的来伺候她,她为什么觉得外边的神医更好呢?
再次自然就是冯尚书了。
冯尚书才是真正一手策划了太子遇刺案的人,从刚刚的对话来看,自然是不用质疑了。但为什么非要在自己女儿主持的宫宴上刺杀萧澈?而且完全没有和冯淑妃商议,这件事情本来就非常奇怪了。而且王上重病不是一天两天,为什么偏偏现在忽然想要刺杀太子?
冯尚书和冯淑妃在王上重病的那段时间里面里外把持朝政,但白翎对冯尚书的了解与其说是在官场上,不如说是在官场外,冯淑妃得宠之后冯家掌握了几座银矿和盐矿,和定远侯府的生意自然有点冲突。但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生意场上的事情也都是竞争着来,冯尚书已经做到吏部之首,自然不可能亲自下场去管自己家的生意。
冯家在军中又没有势力,白翎想要打听就更难了。揣测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人的思路实在是件有点困难的事。
已经是四更了,如今虽然刚入了秋,但天亮得还不算晚,白翎不敢多待,先返回定远侯府了。
定远侯府之中一片安静,只有几个值夜的侍从守着,白翎不欲惊动他们,直接奔着自己的院子去。
大概是冯三初也告诉银灯和探金自己回来了,总之白翎回来的时候床褥是新的,还有丝丝缕缕的沉香味道,白翎在如今事情基本已经掌握得七七八八,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疲惫。她一路赶回来,为了尽快回到东京城,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虽然她们一行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普通的商队,事实上,一路几乎都是换马不换人。
白翎感觉心里轻松了一些,卷起被子在丝丝缕缕的水沉香之中陷入了安睡。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仿佛就跟事情排着队来找她似的,自从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