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乐康胥和吴冰,白翎穿着平日里习惯的男装武袍,头戴一顶毛茸茸的冠帽,一来毕竟此二人是别国官员(可怜的高和就这样被白翎剥夺了官员身份),二来头发是干不了的,再吹了怕是明天肯定头疼。
白翦显然有点没睡够,怀中抱着要送出去的屠苏酒,一下一下地点着头,白翎道:“晚上不肯睡,到现在倒是打起瞌睡了,你若是把那坛屠苏酒洒了......”
白翦靠着车厢,懒洋洋地坐着,身子一点点地往下滑,听到白翎的话,“嗯”了一声,抬头瞥了一眼,道:“姐,你这帽子的皮子不错,不像是夏国的东西,在哪儿弄的?”
白翎被白翦这话问住了,她也完全没有印象这顶帽子在哪儿买的了,只是今日告诉亲兵她要个厚实的毛皮冠帽,她们就给拿过来了,白翎支支吾吾地说:“兴许是上次去燕北城中采购年货,顺手买的吧。”
白翦伸手摸了摸:“不像是狐毛,倒像是貂皮,这么大一块,怕是不便宜吧,那家铺子还有吗,这东西夏国少见呢。”
“是吗,我倒是没在意。”白翎道。
“啧,这么好的金貂皮,就是在这边也得一寸一金吧,这么大一块少说三十两黄金,还都是有价无市。”白翦委屈地感慨道,“姐,你还管着我那点碎银子。”
白翎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过于奢侈了,但自己真的完全没印象有这么大一笔支出,东西都是第二天铺子的人送来的,兴许送错了?
白翎立马就否定了这种可能,送错小东西还正常,这么贵重的东西还送错,到时候也没人过来讨要,就是在是不太可能了。
“你少问。”白翎支支吾吾道,“到了,还不快下来。”
白翦颇为不满地“啧”了一声,抱着屠苏酒下去了。
乐康胥自然是在居庸关内,而吴冰在居庸关一战后也没有再回水口关,水口关由司马图带人回去,吴冰留在居庸关的城郊驻军,也方便有事可以随时商议。
哦,顺带说一句,那位吓得魂都没了的张山齐终于被召回去了,听说来代替的是武重庭的儿子,他怎么样白翎没什么概念,只求名扬天下的武安侯武重庭不至于教出一个张山齐来。
冀国人不在,白翎也乐得不去,涿阳侯乐康胥是长辈,再加上最近几日才大病初愈,白翎肯定是先去居庸关的府中。
乐康胥正在和魏明承讨论些什么,虽然看着脸色还是不好,但起码比之前只能躺在床上强多了,见白翎来送年礼,倒是很惊讶,颇为爽朗地笑道:“若是你父亲知道他的儿女会来给我送年礼,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
相处久了,白翎知道乐康胥倒真不是故意来气她的,就是这样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白翎道:“冤冤相报是非轻,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父亲若是介怀,早就入梦骂我了,可见尽管是敌人,父亲也是钦佩涿阳侯的。”
乐康胥笑道:“你倒是会堵我的话,乐坚,你去后边把后面的果干肉干包一些来,给白将军做年礼。”
白翎给乐康胥包的都是些滋补的药材食品,外加上一点海货,扫了一圈道:“乐易没在呢?”
“嗯,这两日营中不安分,让他去巡查去了。”乐康胥颇为意味深长地说。
白翎自然明白他不可能不查内奸的事情,本来想说,您就真的能保证您的义子是干净的吗?毕竟乐易是半个柔然人,随后想想这话实在是招人恨,就算要说也不是现在,于是只是笑笑:“实在辛苦。”
随后两边寒暄了两句,白翎也就借着天色不早了离开了,白翦全程没说话——白翎一早就问过他为什么不喜欢和吴冰与乐康胥多交流,毕竟以他的能力若是想,没有交谈不来的人。
白翦气愤道:“一个是差点杀了父亲的仇人,一个是杀了父亲的敌国的人,都没什么好谈的。”
这种理由白翎没法反驳,只能说如今正是盟军,不可为了一己仇雠而破坏联盟,白翦“啧”了一声,道:“若不是盟军,我还能和他们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
白翎知道他不会做过激的事情,也就罢了,上次居庸关之战听说白翎带着司马图一起来的,白翦还介怀了好久,白翎也没说什么。
白翎倒也不想拿自己和白翦对比,毕竟若不是因为现在是盟军,她也未必愿意和乐康胥和吴冰多说话。
在去吴冰处的路上,白翦低声说:“姐,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这个时候拉着我来拜年的吧?”
白翎道:“怎么说?”
“时间呀,本来这边冬天天黑得就早,我们赶着下午来,就不用多待了,只要说天色已晚着急回去就成。”
白翎瞥了他一眼:“我们来晚了纯粹是因为你非要睡这么久。”
白翦又缩回去不说话了。
马车慢悠悠地晃着,车厢里面点了炭火,白翎抱着手炉裹着大氅,觉得似乎风变大了些。
“真冷啊。”饶是白翦这种火力旺到在夏国的冬天不穿披风就敢出门的人,都似乎被这居庸关的冷风吹得怕了,“唐国人是怎么忍下来的?”
“忍常人不能忍,自然就能到达常人所不能达到的。”白翎道,“又穷又冷的地方好像总出强力的军队。”
柔然也是,唐国也是。
白翦忽然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柔然的军队是全民皆兵,他们几乎一直在劫掠周围的部族来以战养战,所以柔然人几乎没有不会打仗的,至于唐国——唐国并不是如同夏国的募兵制,也不是兵役,他们的军队是有饷银的。”
这个白翎知道,因为兵役一般就是打完一场仗,普通的兵士就回家种田去了,像定远侯府这样常年养着一支军队的情况并不多见,而唐国便是因为常年要同柔然打仗,怕频繁的换人让训练白费,于是参军的饷银和做官一样,是有月俸的,并且唐国的军功授爵制度,让军队成了普通人唯一的上升空间,导致唐国内想当兵的普通人多,真正被选拔上的反而有限。
但这种制度必然导致大量的军费开支,唐国几乎穷得荡气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