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惊得什么睡意都没了,直接翻身下床,掀了枕头,确认四周无人后,去拿了自己的帕子,把那把匕首拿出来。
这匕首显然不是中原人的款式,上边的皮套里嵌着大量的宝石,下边是一个狼头——据白翎所知这是柔然王族的图腾,显然不是人人都有的。
反复确认了不会有什么一打开就中毒的装置后,白翎把匕首从皮套中抽出来,匕首通体乌黑,刀身很重,像是石头却又泛着金属的光泽,只有手柄上嵌着一块血红的宝石。
刚一摘下匕首的皮套,就看见一张字条掉了下来,白翎捡起来脸色微沉,字条带血,上边只有一句话: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新春快乐。
白翎气得想把字条撕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下次就行给把那个柔然蛮子两条胳膊都卸了,让他用嘴给写威胁信去。
白翎“刷”地拉开营帐的帘子,亲兵惊讶道:“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不睡了,睡不着了。”白翎道。
“将军,水我刚吩咐下去,还没烧起来呢。”
“叫他们烧。”白翎强压着火气提了把剑出去,“我回来洗。”
“这——”
“我去练剑,别来找我!”
亲兵感慨道,不愧是将军,昨日过节没睡好,也不能懈怠了武功啊。
遥远的云下城,楼樾刚刚醒,手上包白纱,阿速司问道:“楼樾,怎么样?”
“他们严防死守,趁着新年攻打是不可能的。”
阿速司颇有些失望:“那再等等,只怕他们已经把居庸关修好了。”
“居庸关以前就是好的,难道不打了吗?”楼樾丝毫不在意。
“你的手怎么了?”
“守军太严,为了躲守军不小心弄伤的,不碍事。”楼樾不怎么在意,道,“中原人确实有过年送年礼的传统?”
“确实是有,抓来的汉人也这么说。”阿速司道。
楼樾皱眉:“抓来的汉人?居庸关如今严防死守,燕北城也很难进去,从哪儿?”
“以前抓来的,额……果斛力台吉最喜欢抓汉人男女当奴隶,凡是被抓来的汉人,都剃了头发,让他们绝了跑回去的心思,他死后,这些人就留在云下城了,等着你处置。”阿速司道。
不说还好,说起果斛力,楼樾重重地嗤笑了一声,自打果斛力死后,果斛力的旧部过来向他讨要说法,质问他为什么不为果斛力报仇,他应该直接带兵打回去,把打死果斛力的汉人抓回来千刀万剐。
楼樾想起果斛力那胸膛之上的炸开大洞,就看出来是火铳打的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地更不想追究,楼樾只是冷冷道:“孤还未质问他,为何果斛力未经孤的允许,擅自调兵攻打居庸关,若不是如此,柔然何至于险些在居庸关战败?孤又用重金为他打造了黄金的身躯下葬,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结果还有几个依然不依不饶,问他要说法,楼樾自然明白背后的原因,他的母亲并不是柔然人,他的长相也不像柔然人,他也不许别人叫他柔然的名字,只用汉名,这些都成了族中的一些人攻击他的借口,柔然内不喜欢他、拥护果斛力的人也不少。
楼樾刚刚统一十八部的时候,就有人跳出来叫嚣他不是“纯血”,又“崇慕汉人”,要他把王位让给果斛力或者他的弟弟,楼樾丝毫没给那几个人面子,当面质问道:“孤九死一生的收复柔然各部,难道就是为了把别人扶上王位,自己回去放羊吗?”随后问都不问把几个带头的砍了,之后凡是提到“纯血”之事的,一律处死。
看来最近他是太好说话了,下面这些人觉得他温和了?他是不是最近给人脸了,楼樾自我检讨着,道:“既然诸位觉得委屈了孤的兄长,那就成全了诸位对我长兄的一番忠诚吧。”楼樾支着脑袋道:
“我的长兄果斛力是要葬在柔然王陵之中的,诸位忠臣们既然如此忠诚,那便——赐葬王陵。”
随后在几人愤怒的咒骂和求饶声中被拖了下去——要是以前的柔然多半是侍卫就地格杀了,楼樾觉得还是要文明一些的。比如学学中原人,拉到菜市口砍,既给百姓增加了娱乐项目,还不会弄脏了波斯买的昂贵地毯。
事情是这么解决了,但阿速司觉得就果斛力的事情而言,楼樾似乎并不满意。
阿速司也是看着楼樾从居庸关回来之后,心情似乎不错,才敢问这件事情——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总不能一直不问,下面的人不敢来问,只有阿速司敢说这种事情。
楼樾道:“现在放了他们,他们也回不去,只会饿死在冬季的草原上,去问问他们原来是做什么的,会做什么,安排点生计给他们。”
阿速司道:“是。”
“准许他们把头发留起来,以后想回去的也不必阻拦。”
阿速司犹豫道:“他们会不会把我们的情报透露给中原人?”
楼樾摇摇头,笑道“阿速司,如果我们会因为这么几个人,几条消息就被打败,我们不如现在就调头回盛乐城。”
阿速司丝毫不怀疑楼樾会带着他们走向胜利,道:“是,我这就安排人下去办。”
楼樾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又看了看外面的天,微微皱了皱眉。
不知道中原人有没有节庆之时,若是天气不好,便是大大的不吉利的说法。
白翎发泄般地在校场劈砍木人,众人都看出来白翎心情不好,没有几个人愿意去触上面的眉头,就算白翎平时算个平易近人的将军。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小侯爷最近又去花楼了?”
“没听说啊,居庸关没有啊。”
“那小侯爷最近喝酒了?”
“我是没听说,过年吃的必然是将军准许的,我们也管不着。”
“......”
白翎砍坏了一个木人,拿它当楼樾砍的,说是把木人砍的惨不忍睹也不为过,才消了气,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