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要踏出殿外的人,突然过回身,扑闪着大眼睛望着自己。
李弘暄一愣,点点头,“好。”
“那我先回昭华殿了。”
“好。”
自那日后,他们似乎同从前无甚差别。
李弘暄会来昭华殿同她一起用膳,而她也会时不时去给他帮忙。
好像什么也没变。
这日用过早膳,司沅决定去探望宁太妃。
谁想刚到门口,便与李弘暄派来的内侍碰到。
进去后才得知,李弘暄欲册封宁太妃为太后,有一些具体事项想问过宁太妃的意见。
司沅便静静等在一旁。
待内侍走后,才与宁太妃坐在一起聊天。
宫人布上茶点便全部退下。
宁太妃望着司沅,只是轻轻叹气。
关于李弘暄和自己的身份纠葛之事。
其实,司沅并不清楚宁太妃知晓多少。
所以,她也不敢随便提及。
毕竟,他们的身份李弘暄并未昭告天下。
登基之初揭露,并非明智之举。
何况——
“我很早就知道你并非先皇的孩子。”
司沅诧异看向太妃。
宁太妃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其实,我与太子妃也是旧识。”
旧识?
司沅很是意外。
只听宁太妃道,“昔年我姐姐与她是闺中密友,所以,她产子时,我曾跟着姐姐一起去东宫探望过。”
司沅不解,可这与自己不是景帝所出有什么关系?
宁太妃握着司沅的手,眸光却看向远处,“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块凤牌吗?”
司沅垂下眼,当然记得。
宁太妃又道,“我跟着姐姐去东宫的时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那块凤牌。当时,太子妃正叫人将它找出来,送去给太子。”
“我姐姐很是好奇,便多问了一句。”
“太子妃解释说,这原本是一对,凤牌是要送去留给以后儿媳的。”
“因为做工精细、品质上乘,我便也跟着多看了几眼。”
“可也正因为这几眼,当我再次见到这块凤牌时,马上就忆起曾在东宫见过。”
宁太妃收回视线,看向司沅,“你母亲自尽前,曾带着凤牌找过我,说这是留给她肚子里孩子的,让我帮她代为保管。”
“我那时便察觉不对,因为这块凤牌分明是我在东宫见到的那块。”
“太子妃明明说的是留给她未来儿媳的。她的儿媳又怎么可能是皇上的孩子?”
“我立刻明白其中定有隐情,虽不知究竟怎么回事,但念着与太子妃旧情,我无论如何都会帮这忙。”
宁太妃拍拍司沅的手,“得知她自尽,我便以为那孩子没了,只想着这凤牌怕是要永远压在箱底了......”
司沅一时五味杂陈。
她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外来者,可一世又一世,她又如何不是杜龙晶呢?
自己早就不是一个单纯的看客了。
她是李司沅,亦是杜龙晶。
宁太妃瞧她沉默不语,又道,
“先皇临终时,一直放心不下皇上,只叮嘱我,务必照顾好他,说愧对他。”
“那时,我还以为是因贤妃自尽一事心存愧疚,现在回想起来,根本是因着当年三王之乱的冤情。”
“可惜,等先皇发现,除了尽量保护他,又能做什么?”
“当时,大局已定,赵王已被立为太子,将他身份公之于众,反倒是会害了他。”
宁太妃垂头轻摇,“三王之乱,以及后来的贤妃厌胜之事,究竟是谁的手笔,到最后,先皇心里也是清楚的。”
宁太妃叹了口气,“只怕先皇将皇上交托给我,也是想着我与太子妃是旧识。”
所以,景帝才对宁太妃格外厚待。
这里面除了宁太妃自身不争不抢、淡然处世的性格,也少不了为李弘暄长远的考虑。
仔细想想,就算是李弘祀对宁太妃也是十分尊敬。
司沅暗叹,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段。
“那太妃又是何时知道皇上的身份?”司沅抬眸。
宁太妃摇摇头,“一开始,我并不知情,只是起疑。”
她拧眉回忆,“那时皇上刚从突厥回来,还住在昭华殿,我去看他,无意间见到那块龙牌。”
“起初,我觉得眼熟,并没立刻联想到凤牌。但,总觉得似曾相识。”
“所以,我便问皇上,是何时得到的。因为之前我从未在他那里见过。”
宁太妃看向司沅,“他说是在贤妃留给他的旧物中找出来,还问我,知不知道关于这个龙牌的事情。”
司沅明白,估计李弘暄问的时候,正在调查此事。
宁太妃接着说,“贤妃只将凤牌交给我,其余的什么也没跟我说。”
“除了亲耳听到太子妃说的那话,剩下的都是我推测的,所以,一时我也无法给他说什么,何况那时他处境危险——”
宁太妃顿了顿,“若真有什么隐情,更该小心谨慎。”
“回来后,我细细琢磨,越发觉得可疑,当初太子妃说这是一对。”
“越想越奇怪,我便根据对龙牌的印象,画了个草图,又拿出凤牌一比较,心中大为震撼。”
“可我也不能断定这些到底是不是巧合。”
司沅点头,确实如此。
其实,宁太妃能凭借这两个物件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宁太妃又道,“再后来,等皇上来找我要凤牌时,我便知道,他定是已查清自己的身世了。”
“而我也能确定,自己心里之前的猜想是对的。”
“皇上从小心思重,有事总是放在自己心里,唉——”宁太妃一边说着一边叹气。
“若是一般人,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会怎样,可他,若不是我自己发现,竟从他面上看不出一星半点。”
“即便现在,我仍是,唉......”
是啊,李弘暄一直是这样,甚至这一世比上一世还要沉默。
就算他身在人群中,亦是叫人觉得他孤零零的。
从他发现端倪,到查清一切,不知道究竟用了多长时间?
他又独自揣着这个秘密多久?
即便是后来同他相处,她都没有发现异常。
“阿妧,你们——”宁太妃拉着司沅的手欲言又止。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