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还打算问一下谢雅婷里面什么情况呢。
不是说自己选择吗?怎么现在就指定人选?
面对盛雪的疑问,胡管事没有回答,眼珠却看了看谢雅婷。
众人当即顿悟,原来是根据第一个人的站位来选择以后的顺序。
谢雅婷的旁边站着的恰好就是盛雪。
盛雪脸瞬间黑了。
一旁的众人见此连忙数自己位于第几个,万美君见此连忙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接着脸就有些黑了。
她是第六个。
现在一共只有九个人,第六个人已经在中后位置了。
见此万美君咬咬牙,有心想要换位置,可是她的旁边是柳纲。
这个柳纲从一开始介绍的时候便沉默寡言,只是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他毕竟是老人了,而且他的位置是个好位置,只要有脑子都不会选择和她调换。
总之,等在后面的人有庆幸也有不如意。
而被赶鸭子上架的盛雪只能不情不愿地出列走到门口。
“这位大夫,请吧。”
胡管事眼睛古井无波,但是当盛雪走近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眸光微微一闪。
盛雪没有注意到,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踏进屋子,盛雪发现,对比于外面院子的单调和破败,这个房间则是显得格外特别。
里面的家具格外精致典雅,一眼看去就知道价格不菲。
甚至这个房间被一面博古架隔成了两部分,这面博古架格外高大,上面摆满了精美的瓷器和玉器,数不尽的奇异古玩琳琅满目。
整个房间装横典雅,各个摆件都别有用心。可见住在这里的人品味独特,底蕴深厚。
走过博古架,做工精致的千工床映入眼帘。只是千工床只露出了一点轮廓,其余的部分被一面屏风挡住了。
又是屏风。
盛雪看见那面薄如蝉翼的屏风时,心就一沉。
这座屏风不管是材质还是工艺,都和他们之前吃饭那间屋子里的相差无几。
唯一的区别只是这个上面没有任何图案。
屏风后面的千工床,影影绰绰能见垂下的帐幔中似乎卧着一道清瘦的身影。
盛雪不敢再耽搁,要是这位真的和自己猜测一样是那个房间里的鬼,谁知道时间久了它会不会原形毕露。
几步上前,盛雪镇定地坐在床前的凳子上。
隔得近了,她看得越发清楚,帐中卧着一道清瘦的身影,因为帐幔的厚度,叫人无法看清楚是男是女。
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了,很快,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腕从帐篷里伸了出来。
这截手腕虽然清瘦,但是皮肤细腻,瞧着像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盛雪有心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究竟是不是鬼,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老老实实打算按照剧情走。
万一玩脱了就不好了,这里可是对方的老窝。
于是,盛雪装模作样地学着电视剧的太医一样号脉,然后询问:“胡少爷,您身体有哪些不适?”
帐幔之中的人动了动。
然后——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
帐幔里突然传来了一道戏腔声,听见这声音的瞬间,盛雪虎躯一震。
这声调和这音色,不就是方才他们在池塘上听见的那道声音吗?
虽然词语不一样了,但是这声调和凄婉的感情明显是同一个鬼唱出来的。
眼前这个“胡少爷”极有可能就是池塘上的那只鬼!
意识到这点,盛雪心神一紧。只是她作为大夫,只问一句显然不行,于是她又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胡少爷,您最近歇息的怎么样?”
“俺的睡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哪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吃得好不好?”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搵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
一圈问下来,盛雪的神情逐渐变得古怪至极。
不管自己怎么询问对方,对方都是以戏曲来回应,而且帐幔之中的身体没有丝毫起伏,那声音就像是凭空出现似的。
人说话哪有胸膛不起伏的?何况还是唱戏!
而且对方的声音尖锐,又是戏腔,甚至无法分辨是男是女。
盛雪对戏曲的了解不深,也不知道对方唱的戏曲到底出自哪里。
不过通过一些词句以及对方语气里的哀怨和痴情,还是分辨出是关于男欢女爱的。
难道清依和胡少爷曾经有一段感情?
眼见着问不出什么东西,加上这个房间里的屏风又过于邪门,盛雪担心再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便站起身来告辞。
反正她已经例行询问过了,就是病人不怎么配合。
一直走到门口推开门,盛雪都在思索着里面发生的怪事儿。
盛雪推开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几乎是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盛雪的身上。
盛雪突然就明白了刚才谢雅婷出来的时候为什么会满脸困惑了。
想必刚才谢雅婷在里面的时候遭遇的是同样的状况。
盛雪的下一个人是路山,路山不需要胡管事提醒,十分自觉地上前。
在与路山擦肩而过的时候,盛雪犹豫片刻,还是压低声音提醒道:
“尽快出来。”
她总觉得胡少爷不会一直如同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戏曲总有唱完的时候。
唱完的时候,又该如何呢?
两人的步伐都不慢,盛雪也不知道路山到底有没有听见。
门关上了。
胡管事站在门口紧紧看着众人,所以也没人敢去问盛雪和谢雅婷到底在里面遭遇了什么。
只有万美君看见盛雪平安无事的出来,心底闪过了一抹遗憾。
盛雪没关注别人,路山进去之后,她旁边站着的人就变成了陆尘然。
陆尘然一直看着门口,盛雪心想他一定和路山的关系不错,所以才这么担心对方的安危。
似乎是盛雪的眼神太过于明显,陆尘然在下一秒就看了过来。
盛雪仿佛被刺痛一般,迅速地转移回了视线。
然后没出息的心跳加速。
这人怎么跟在自己身上按了监控器似的?怎么每次都能抓包到这种尴尬场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隐隐约约听见了一点低沉淳厚的笑声。
正在盛雪心里吐槽陆尘然的时候,路山也打开门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与前面两人别无两样的困惑。
他脚步很快的回到队伍,盛雪本来觉得没什么,但是在路山走过来带过的风里,她又闻到了熟悉的异香。
和当时他们吃饭那个房间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怎么会?
明明刚才自己进去的时候什么味道都没有!
而且方才谢雅婷出来的时候身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香味!
房间里的一切变得和刚才不一样了。
盛雪想到这里,视线无意间朝着陆尘然的方向看了一眼。
陆尘然毕竟是副本大佬,她可不相信陆尘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陆尘然不管心里想法如何,至少面上不露声色,很快就抬脚朝着房间里去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盛雪的视线刚收回来,就见路山一脸激动地看着自己。
那神色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同自己叙说。
盛雪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毕竟她知道这个房间里的事情有多邪门,也猜测路山进去遭遇到的事情恐怕和自己不同。
只是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胡管事还在那虎视眈眈地看着呢。
刚想到这里,房间的门被打开,陆尘然出现在了门口。
众人都惊了,按照前面几个人花费的时间……陆尘然未免有点太快了些。
“这位大夫,”守在门口的胡管事也将冰冷的视线定格在陆尘然身上:
“你给少爷诊治了吗?”
不怪胡管事这么问,其他人心中也疑惑:
前后也太快了吧。
“当然诊治了,”陆尘然张口就来,手指一捻,“你们少爷肾水亏虚,气若游丝,可万万要注意身体啊!”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少爷肾虚,可千万不能再亏损身子了。
盛雪、谢雅婷和路山都面色古怪。
别人不知道,他们三个还不知道吗?
如果房间里的真是胡少爷,对方唱腔极稳,吊声的功夫在座的各位谁也比不上,确定是气若游丝?
不说声如洪钟,也该是中气十足才是。
怎么在陆尘然嘴里,还成了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废物了?
其他没进去的人不知道里面的状态,听陆尘然这么描述,心里还暗暗有了个底。
胡管事不知道是不是被陆尘然这番话给气到了,脸色如锅底。
但是他也没办法反驳,因为陆尘然才是大夫。
“下一个。”这句话几乎是胡管事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
下一个便是柳纲,在柳纲走过去的时候,胡管事阴冷的眼睛一直看着陆尘然的背影。
不过陆尘然浑然不在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对谁的视线都直接无视。
只是看着柳纲关上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带上了些许深意。
盛雪当然也从陆尘然的身上闻到了那股异香。
看来,刚才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
房间里在路山进去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而且这股改变不是针对路山一个人进去而产生的,因为后面进去的陆尘然身上同样有这种气味。
联想着当时吃饭那间房间,盛雪的眼神微微一闪。
会不会这股异香就是这个副本之中的一个讯号?
一个鬼将要发起攻击的讯号。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盛雪的猜想刚刚生成的时候,她突然又感觉自己脖颈前的驭鬼玉如意微微发烫。
短短时间内,驭鬼玉如意居然接连发烫两次。
这可是稀有道具,是APP的奖励,绝对有巨大的作用。
一定不是无缘无故发烫,两个发烫期间一定有什么东西作为契机……只是自己暂时没有发现。
等会要好好分析才是。
这次过了好一会儿,柳纲才推开门走了出来。
柳纲当时自我介绍的时候就非常低调,一直也不怎么说话,所以存在感一直不强。
此刻他沉默着回到队伍里,众人也没有把太多关注留给他。
这时候盛雪仔细闻着,也能闻见些许香味。
只不过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有些远的原因,闻得不是很真切。
万美君是第六个,此刻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前面几个一直没事,自己的位置也很尴尬,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危险系数很高。
她的人缘不好,颤抖着走过去的时候,不少人还在心里幸灾乐祸。
“天色不早了,今天的诊治就到此结束,各位大夫辛苦了。”
就在万美君快到门口时,站在房间门口的胡管事抬头看了看月色,突然开口。
万美君如蒙大赦,毫不掩饰自己的狂喜,转身极快的回到队伍,与方才沉重的脚步声形成鲜明对比。
她后面的人也都高兴。
不管怎么说,不进去肯定比进去的风险要低,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劫后余生的众人在胡管事的带领下回到各自的房间,然后便开始聚在一起讨论方才的事情。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谢雅婷不住抚弄着胸口,显然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
“我进去就听见和亭子上一样的唱戏声,我当时几乎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里了。”
“可不是嘛?”路山接嘴,“但是我看胡少爷的手还挺正常的,放在那里我还装模做样把了把,就是问不出话来这点真吓人。”
“我看胡少爷嘴里唱的戏曲肯定不是胡乱唱的,就是咱们不懂,要是能知道这戏曲里面讲的是什么,兴许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谢雅婷继续推测,路山摇头晃脑表示赞同。
“在亭子上她唱的是《贵妃醉酒》里的一段。”陆尘然突然道。
众人一愣,盛雪最先反应过来,“你懂戏曲?”
察觉到盛雪的惊讶,陆尘然点了点头,然后状似无意的问道:
“你们进去的时候,胡少爷都是躺在床上的?”
“对啊。”谢雅婷和路山没有心眼,下意识点了点头,有点疑惑的看着陆尘然,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问。
只有盛雪心下一紧,“你难道不是吗?”
说完她也顾不得对方是个自恋男了,紧紧看着陆尘然。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嗯。”陆尘然顿了顿,皱起眉头,似乎是在回忆方才屋子里的一切:
“我进去的时候,他站在房间里的那面屏风面前,背对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