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邬言江回来，程悠悠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她不在这里住，东西不多，一个小箱子就全部装完了。
进门时就看到行李箱程悠悠说要离开的时候，邬言江并没有特别讶异。
他把手上打包的饭菜放在桌子上，深邃如墨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只是问了句。
“钱够花吗？”
程悠悠窘迫地垂下头，低低应了声。
邬言江给她的卡只能消费，不能取现，她就买了奢侈品去换钱。
想来是收到扣款提醒，又没见她用过什么贵东西，所以发现了。
她本也没想能瞒过对方，一次两次见邬言江没追究，她的狗胆就大了起来。
近一年的时间，程悠悠存了足够她在村子里花一辈子的钱。
低垂的目光在两人的脚面流转，一蓝一粉的两双拖鞋，是便利店里最普通的款式。
余光瞥到桌面，男人带回来的饭菜，是锦佳的小炒。
有香味溢出，像她最喜欢的蟹黄豆腐。
一瞬间程悠悠有些后悔。
离开的话，应该等吃完饭再说的。
很快，邬言江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程悠悠想说谢谢，男人却已经朝书房走去，没有要再跟她说话的意思。
知道自己对他而言已经是无用的东西，她没再去烦邬言江，默默拉着行李箱走了。
买了车票，坐在候车大厅里，程悠悠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开车子到站还有二十分钟，她忽地想起男人给的钥匙还放在地垫下。
又站在那扇墨色的门前，程悠悠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回来。
明明发个短信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偏要跑来跑去。
简直就像放不下对方一样。
沉默地站了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她来时一样，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玄关处，看着女人的身影消失，邬言江关掉墙上的监控面板，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幽远。
客厅里，桌上放着的饭菜早已凉了。
邬言江走过去，提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这个点回去火车已经开走，程悠悠没有再去车站。
在帝都五光十色的夜里走了好长一段，她决定不离开。
村子里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人，也再没有回去的必要。
帝都不比村子里，租了个小房子生活一段时间后，程悠悠发现自己当初拿的那些钱不够她一辈子吃喝无忧。
闲着也是闲着，她便想着还是应该找个工作。
没有上过学，也没手艺，适合程悠悠的工作实在不多。
正值暑天，帝都热得出奇。
而比起天气，更焦灼的是程悠悠的心。
离开邬言江已经一个多月了，她的大姨妈始终没有来。
本以为是前些日子忧思过度导致的内分泌失调，等到第二个月还是不见姨妈踪影，程悠悠不敢等了。
在楼下的药店买了验孕棒，检测后果然是两道杠。
对比着说明书研究一番，程悠悠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相处了快一年，足够她了解邬言江多一些。
想到对方的家世背景，说不定会逼着自己把孩子打掉，程悠悠决定不告诉他。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念及至此，程悠悠才发现，她的犹豫里，从来都没有不要这个孩子的选项。
具体原因她不愿意去想。
先前买奢侈品换钱的时候程悠悠还挺不好意思，有种做贼的羞耻感。
如今只觉得心安理得，因为用在了他的崽崽上面。
大概是程悠悠做完产检一周后左右，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找到了她。
听说对方是邬言江的助理，程悠悠立刻紧张了起来，手不自觉就放在了肚子上，警惕地问了句。
“你想干什么？”
男人笑得格外亲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是这样的，邬先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你们的事情，这里是三千万，希望程小姐您守口如瓶。”
听到这样的话，程悠悠一下子放下心来。
她想也没想地接过信封，表示自己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地底下。
有了这些钱，程悠悠再没有任何压力，每天吃好喝好，安心养胎。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来年春天，程悠悠顺利生下一个健康的小男娃，母子平安。
小孩子生下来都丑，皱皱巴巴的，她只看了一眼就昏了过去。
意识朦胧之际，她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邬言江。
生崽消耗了太多体力，程悠悠没精力细看，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她躺在病房里，一旁的保温箱里放着她的崽。
对于这个小家伙，程悠悠宝贝得很。
只一个名字，从知道自己怀孕那天开始她就在想，直到坐完月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索性就先仔仔这样叫着。
仔仔长到一岁，那张小脸就已经初现邬言江的模样。
再长大一点，更是和对方像一个模板刻出来似的。
有时候程悠悠甚至都害怕带他出去，担心被熟识邬言江的人认出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多余。
两个人的生活天差地别的远，想来这辈子是碰不到了。
她原本可以离开帝都，计划了好几次，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可能即使知道再也不会遇到，还是想离对方近一点。
仔仔三岁的时候，程悠悠开了家做农家菜的小店。
许是小时候的穷苦日子过了太久，无论有多少钱，坐吃山空总是让她觉得不舒服。
原先在村子里，她不用下地干活，每天就研究着怎么把简单的食材做得更好吃。
她不差钱，为取悦自己，店面的装修花了很多心思，常能看到网红在这里拍照。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本只是给自己找个事情消磨时间，没成想小店开了半年之后，生意意外的红火起来。
这天夜里就要打烊，服务员厨师都走了。
程悠悠在店里等仔仔睡醒，顺便偷偷喝点小酒。
只一点点，不会醉。
最近总算解决了仔仔的户口问题，了结了一件麻烦事。
她的心情好，店里也放着歌。
正准备上去看儿子睡醒了没，店里的门被推开。
“哇，竟然没关门哎。老板，还能点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