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没在对方脸上看到任何疑惑的表情,程悠悠又补充了一句。
“就普通的小木盒,做工精美一点而已,五百块卖我都嫌贵。”
明媚的杏眼弯起来,秦子君轻蔑地哼了声,一语中的地问道。
“那盒子是不是老大也想要来着?”
这回轮到程悠悠震惊了。
她的双眸陡然睁得老大,红唇微启,不自觉后仰道。
“你怎么知道?”
秦子君轻笑一声,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碗里的粥。
“从小到大,只要是老大看上了什么东西,他都会想方设法地抢走。别说五百万,就是再多的钱,他也定要跟老大争。”
“为什么啊。”程悠悠不解地皱起眉头,“都是一家人,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想起来就觉得生气,秦子君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也不懂。邬家人都偏爱他,什么都给他最好的。他还老盯着老大的东西不放,恨不得全部抢走才好。
“你以为邬景辛哪里来五百万,还不是从公司的账户上划,到头来都是用老大的钱。
“前不久他跟几个人在郊区非法赛车,捅了大篓子,都是老大处理的,废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去,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说起这件事,秦子君又有些庆幸道。
“幸好慈母多败儿。要不是这个败家子一点都不争气,在公司里挂个闲职,成天跟那些二世祖混在一起。搞不好邬家那些人,要老大把明正集团让出来给他都有可能。”
程悠悠眸光变调,情绪终于有了起伏。
“凭什么?”
家长偏心她觉得无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也有正反之分。
跟邬言江在一起这三年来,他有多忙她全是看在眼里的。
没完没了的加班,开会,常常回来的时候都是深夜,跟她脑子里想的总裁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了解到邬言江的背景,程悠悠还幻想过对方带自己满世界转悠,穷奢极侈纸醉金迷。
后来看他忙碌的状态,完全没有了这样的心思。
如果不是知道,真当他白天在哪个厂里的程序员,下班兼职送外卖,晚上还要去酒吧驻唱。
一个人打三份工,恐怕都没有他那么累。
邬景辛她了解不多,仅看昨天在拍卖会上对方的表现,就绝对是个纨绔子弟没跑。
秦子君轻叹了一声。
“怎么说呢。老大看似风光,也就是顶着个集团总裁的名头,公司股权现在分到他手里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头还在老爷子手里握着呢,还不是人家说要给谁就给谁。”
程悠悠不忿道。
“这不就是高级打工仔?”
秦子君无奈地耸耸肩。
“难不成你以为老大一生下来就是邬大总裁?都是一步步熬过去。再看那个邬景辛,野鸡大学毕业,进公司就成副总了。
“那些二世祖们比猴子都精,知道该巴结谁。邬景辛现在不掌权,整天不求上进瞎胡混,在邬家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说句难听的,邬老爷子一死,邬家一半的家产少说一半都要给他们家。老大累死累活,人家什么不用干,得到的还多。”
说到这里,秦子君的表情突然有些忧伤。
“其实老大挺可怜的,他父母感情不和,从小到大一直是保姆在照顾他。邬家的人都偏心邬景辛,没什么人管他。
“一开始接触的时候,老大对我们的戒备心都很重。我这个人你也知道,眼力劲几乎为零,沈逸更是烦人。就这样死皮赖脸的,才跟他成了朋友。”
“老大去国外上学,邬家的人甚至都没一个人来送他。我和沈逸两个人跟着,把他送到了国外,陪了他一个多礼拜才回来,”
程悠悠忍不住插嘴。
“是他陪着你们吧。”
秦子君抓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哼唧道。
“哎呀,能不能不要在人家讲这种煽情的故事时打岔。”
程悠悠赶紧抿起嘴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秦子君继续说。
“后来老大回来了,邬家把他下放到基层,美曰其名锻炼,实际上就是敲打他。当时老大在华尔街做出过一些成绩,他们就害怕老大忘乎所以。”
眉心的结拧得更深,程悠悠愤愤不平地攥进了小手,清亮的桃花目中隐着腾腾怒火,匪夷所思道。
“这些人是傻哔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明明屋子里并没有外人,秦子君瞧了程悠悠一眼,还是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朵跟前,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也不能全怪他们,老大的妈妈早些年出轨被抓到过。光老大的亲子鉴定,邬家就做了三回。有点感情,也都被磨光了。”
秦子君的话恍若平底一声惊雷披在程悠悠身上,她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
心里像是有一盆火在烤,又像有无数蚂蚁在咬。
又疼又酸,还特别想打人。
看她目瞪口呆的模样,秦子君摆摆手。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当初闹得沸沸扬扬,只是邬家势力太大,没人敢提罢了。”
说到这里,程悠悠差不多明白了。
不幸的婚姻带来了不幸的家庭,邬言江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却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想到他可能受到的冷遇,程悠悠不禁看了秦子君一眼,轻声开口。
“谢谢你。”
幸好那个时候,还有他们陪在邬言江身边。
不然他一个人,该有多难过啊。
忽地听到程悠悠道谢,秦子君没反应过来。
“谢我什么?”
程悠悠侧过身子,端起对方面前的粥,盛了勺送到她嘴边,蕴着深意眼波说。
“自然是谢谢你原谅我啊,L家新出了好几款包,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关于邬言江的事情,她并不想瞒着秦子君,思虑再三又还是没说出来。
听对方讲了许多,她才知道邬言江说喜欢她的时候,选择面对了什么。
无论怎么看,邬言江身处的都是一片泥泞的是非之地。
比她原先料想的,可能还要危险千百万倍。
这样的忐忑还是她一个人承受着就好,不要秦子君再跟着期待。
程悠悠不害怕,只是了解太多之后,内心深处忽地冒上来一个妄自菲薄的疑问。
她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