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言江稍稍松开些手,将怀中的小人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他深邃的眼眸直直看进程悠悠眼底,像是一盏探灯照了进去,想要寻找对方隐藏起来的情绪。
“那你祝福了什么?”他轻声问。
目光敞亮地望着邬言江,程悠悠不带任何情绪,语调毫无起伏地,像个机器人那样,快速说道。
“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刚喝了好几杯酒,她的粉扑扑的,嘴唇又红又润。
即便是冷着张脸,说起话来也像是在撒娇一样。
邬言江的眸光暗下去,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程悠悠一下子像只应激了的猫似的,整个人炸了毛。
她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却因为角度问题怎么都使不上力,只能没用地瞎嚷嚷道。
“你放开我。”
“别动。”
邬言江的声音异常的黯然,听得程悠悠莫名难过起来。
尽管可能是一种错觉,她还是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得非常快,打得她胸口疼。
可程悠悠还没有忘记,两人现在就在对方的订婚典礼上。
整个庄园里,都是来庆贺的达官贵人。
她的下颚紧绷着,原本杳然无波的桃花眼眨巴了两下,再也没了之前那般的平静。
“如果梁小姐知道,你订婚当天还抱着另一个女人不撒手的话,你猜她会怎么想?”
邬言江漆黑的瞳孔沉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将程悠悠的身体又往怀里抱得紧了些,低声道。
“会给你二百块钱,感谢你陪着我。”
眉头不自觉拧起来,程悠悠没想到邬言江竟然会知道这样的事情。
没顾得上细想到底是谁告诉他的,程悠悠冷哼一声。
“您倒还真是了解她。”
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怀中小人儿的发丝,邬言江意味深长道。
“她想要的都很简单。”
程悠悠气鼓鼓地抿起唇,心说这是讽刺谁呢。
谁不简单了?
她薄唇微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喉咙干涩,像是被五指山压着。
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才勉强发出声音来,不受控制的阴阳怪气道。
“梁小姐单纯善良,不然怎么能配得上您呢。”
听到程悠悠这么说,邬言江惩罚性地将她往自己的身体里又压了几分,就好像她不需要呼吸似的。
被抱得有些难受,程悠悠推了邬言江一把。
然而对方的身体就像一面拔地而起的墙,纹丝不动。
程悠悠轻喘了口气。
“仪式就要开始了,邬少还是快点去准备比较好。”
“难道要让宾客们等着吗?”
“说不定梁琪已经在找你了。”
无论怎么说都没得到回应,程悠悠拳打脚踢地在邬言江怀里闹腾起来。
她那点力量在打男人身上就像痒痒锤,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有那么一瞬间,程悠悠真的好想咬死邬言江。
她在对方腰上掐了两把。
男人劲瘦的腰肢上,几乎没什么能让她捏起来的东西。
最后只是徒然地,把他的衣服弄得皱巴了些。
对于这样油盐不进的邬言江,程悠悠恼羞成怒道。
“再抱就要收费了!”
话音落下,环着她身体的手臂明显松懈了下,邬言江轻声道。
“多少钱。”
程悠悠想也没想便直接开口道。
“一分钟十万。”
邬言江沉默了,却并没有放开。
心口贴着心口,程悠悠看不到对方表情。
但她大概能猜想到,八成是在笑她自抬身价。
她什么人啊,就敢要这么多钱。
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了。
良久,男人沉声开口。
“搬回半岛,要多少?”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邬言江的话无比清晰地传进了程悠悠耳朵里。
心口如同被个大锤子敲了一下,传来一阵不期然的闷痛。
刚刚还情绪高涨的程悠悠,突然像是被从头泼了盆冷水似的,整个人安静下来。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忍住鼻头不断翻涌的酸意。
她侧过头,嘴唇轻贴着邬言江的耳朵,格外认真地开口道。
“邬少不会觉得,只要有钱,就什么都可以吧。”
邬言江稍稍放开程悠悠。
他幽暗的眸子像一潭深泉,里面藏着无数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毫不闪避地看进对方眼睛里。
“我会开一个,直到你满意的价码。”
尽管心疼的像是用锥子在扎似的,程悠悠仍夸张地笑起来。
她伸出手,看似温柔地帮邬言江整理了一下领结,语气却比寒冬腊月的风雪还要凉。
“不用了,我不想跟你这种人再搅和到一起。”
邬言江看了她一眼,沉声道。
“我什么样的人?”
下巴微微扬起,程悠悠明亮的眼睛怨怼地盯着邬言江,腹诽道。
不知检点,满口谎言。
就要和别人结婚,还来骚扰旧情人的王八蛋。
心里这么想,话说出口的时候,她的眉眼又弯起来,唇角带着笑。
“自然是高不可攀,尊贵无比的邬家大少爷。”
邬言江眯了下眼睛,清冷的眸子里如同深秋的夜里天上忽明忽暗的星星。
一眨不眨地望向程悠悠,冷声问道。
“只是这样而已?”
程悠悠想点头。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和邬言江在一起生活的种种场景。
很长一段时间,她只知道邬言江有钱,却不知道他到底多有钱。
因为他表现得就像一个普通人。
不出差的日子,下班准时回家。
加班或者参加应酬的时候,总是会报备。
偶尔她一时兴起想要下厨,他便会来帮忙。
切菜时利落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她的的工作时间不稳定,忙起来的时候常常是没日没夜。
回来的时候,也会发现邬言江收拾过屋子里的卫生。
帮她洗好衣服,晾在阳台上。
很多很多。
简直就像情侣一样。
程悠悠本以为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但一看到邬言江,就又好像全都想起来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从她的脚底板生长出来一寸寸,将她整个人蚕食殆尽。
她感觉心都被挖空了,将额头抵在邬言江的肩膀处,自暴自弃地说了句。
“嗯,邬少对我来说,就仅此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