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程悠悠一贯息事宁人不找麻烦的性子,哪怕不是她的问题,她也会抢先道歉。
可看着梁琪那张蛮不讲理的脸,她突然心生厌倦,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我看你快摔倒了才扶你下。”
谁知道你这么不知好歹。
后面的话她没说,意思却已经表达得非常明显。
习惯了高高在上,程悠悠的不顺从一下子惹火了梁琪。
她挥开围上来的助理,大步走到程悠悠面前,伸出手狠狠推了她一把,高声怒道。
“你还狡辩,不是你走错位我会摔倒?”
程悠悠原本就站在布景边缘,被这么一推重心不稳,直接朝身后的泥潭里倒了过去。
大家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梁琪会动手。
程悠悠平日在组里人缘不错,可顾忌梁琪的脸色,没一个敢上去扶她的。
狼狈地坐在泥潭里,程悠悠的脑子里莫名跳出来一个念头。
如果邬言江在的话,他会伸出手吗?
察觉到自己竟然在幻想邬言江,原先满是不忿的程悠悠心中那根执着于是非对错根的琴弦骤然断裂,连带着她莫名的情绪统统都不见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污水,挣扎着从泥潭里站起来。
各种各样的目光中,程悠悠伏低做小地走到梁琪面前,毕恭毕敬道。
“对不起梁老师,是我不小心,我下次一定会注意。”
梁琪不屑地哼笑一声,鼻孔朝天地看着程悠悠,将那只脏掉的鞋子脱下来丢在她身上,趾高气昂说道。
“什么时候你把鞋洗干净,什么时候再开始拍。”
程悠悠面色如常地把鞋捡起来,找了个水龙头。
泥潭底部有很多石沙,摔倒的时候她用手撑了下,这会儿水一冲才看到自己的掌心满是伤口。
周航送完道具回来听说片场的事情,立刻便来找程悠悠。
看到程悠悠任流水随意冲刷手心里的伤,他冲过去一把将她的手从龙头下拿出来。
“我带你去医院。”
程悠悠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笑着甩开了周航,无所谓道。
“一点小伤而已,马上就不会流血了,等会还要拍摄呢,去什么医院。”
她的脸上带着泥,身上也脏兮兮的,勉强笑着,仿佛一碰就要碎掉。
周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下。
他很快从附近的商铺买来些生理食盐水和酒精,硬拉着程悠悠帮她处理伤口。
看着周航那张过分紧张的脸,程悠悠忍不住先安慰起他来。
“不用那么小心,真的不疼。”
将对方的强颜欢笑看在眼里,周航只是愈发觉得心疼。
他的眉眼低垂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等程悠悠拿着洗好的鞋子回到片场,梁琪早已经以身体不舒服为由离开了。
导演虽然生气,却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为难程悠悠,甚至让她先回去休息。
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公车站,程悠悠收到邬言江发来的消息。
【我来接你了。】
往常邬言江也有接她的时候,只是在离片场老远的停车场等着,并不出现。
今天程悠悠一点都不想看到对方。
她慢吞吞地在停车场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邬言江经常开的那辆大G。正要打电话给他,就见路边的保时捷里走出一个人。
逆着光,程悠悠一下子还没认出来,眯着眼看了两眼后,才看清光下的人是谁。
目光逐渐清明,她几乎是尖叫着喊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开我的车?”
邬言江有那么一瞬间愣住了。
他把五个小时的会压缩到三小时开完,却未曾料到对方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指责。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程悠悠也吓了一跳。
趁男人还没发火,她快步走过去伸出手环住对方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口里,闷闷说了句。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不高兴。”
难得听到程悠悠如此认真的语气,邬言江心中的郁结霎时像是被一阵风吹走了。
他将人抱住,轻声问。
“怎么了?”
程悠悠抬起头看着邬言江。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她把原本想说的话吞了回去,改口道。
“同组的小姐姐今天背了C家新款的包包,跟我炫耀来着,说是什么限量版,全国就只有十个。”
胡说八道的时候程悠悠压根没想过,能背这样包的人,为什么要在剧组里打工。
她现在只想狠狠花邬言江的钱,免得日后都变成跟梁琪的夫妻共同财产。
邬言江莫名舒了口气。
他在程悠悠背上拍了拍,唇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清浅笑意,哄孩子一般轻声开口。
“也给你买。”
愿望得到应允,程悠悠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看四下无人,她踮起脚尖亲了邬言江一下,快速将人拉进了车里。
上车后,邬言江才看到程悠悠的手心里的伤。
“怎么弄的?”
程悠悠本来已经不想提,偏邬言江要问。
她心生一股邪火,把白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和对方讲了一遍。
梁琪本就蛮不讲理的嘴脸,在她的描述中愈发妖魔化。
说起梁琪的名字时,程悠悠仔细盯着邬言江的脸,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然而邬言江神情没有任何异样,只是调转方向,将车子开去一家私人医院。
看着男人线条明朗神色如常的侧脸,程悠悠突然觉得她很可笑。
讲这些干什么?难不成指望他带着梁琪来道歉?
想到曾幻想过对方,程悠悠直觉得自己简直愚不可及。
一面是无关紧要的小情人,一面是有利于家族的联姻对象,用脚后跟都知道应该选什么。
看到私家医院的牌子,她不自觉带着些许怨怼,哼道。
“不用看医生,我没有那么娇气。”
邬言江没有理会程悠悠的废话,直接将人带去了医院。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跟护士调情到一半被打断的男人非常郁闷。
他瞧了眼程悠悠的手,无比夸张地捂住嘴巴,阴阳怪气道。
“好险,再来得晚一点伤口都要愈合了。”
程悠悠没说话。
她对邬言江的社交圈没有太多了解,上次见沈逸还是两年前。
那天拍了雨戏没有及时擦干,夜里发烧了,邬言江叫来他给她打针。
当时沈逸的表情和现在别无二致,都像只被吵醒了美梦的恶狐狸似的。
邬言江薄唇轻抿,冷眼看着沈逸,寒声道。
“仔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