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晚站在树下，呆呆地盯着那双眼睛，只觉得双腿有千斤重，连移动都变得很困难。那双眼睛里好像带着威压，让此刻的江小晚竟然生出了一种想要靠近和臣服的心。
“别看那个果子。”
叶衔伸手遮在江小晚双眼前，强迫她从那双蛇眼的威压中脱身。
“我感觉到了很强的精神系异能，这树上可能有高阶的变异蛇，它在引诱你。”
见她目光移开，果实上的那双眼睛暂时消失，大树也不再伸出枝干向前移动。
“嘶...嘶嘶......”
三人循声望去，树的主干上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蟒蛇，它浑身遍布黑色的鳞片，一双蛇目里放着阴冷的寒光，整个蛇身和树的枝干融为一体，分不清它到底有多长。
随着它的缓缓移动，树上的红色果实再度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蛇眼，从四面八方盯着地上的三人，叫人毛骨悚然。
“是个高阶变异蛇，会致幻。”
叶衔伸手分别抚上江小晚和季斯的后颈，打破两人眼前的幻术，两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刺痛传来，让他们清醒了许多。
季斯皱着眉揉着自己的脖子，“这蛇看着就不好对付，怪邪门的，怎么办，能跑吗？”
“跑不了了。”
叶衔摇摇头，神色复杂地指了指三人头顶的树枝。
江小晚和季斯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蛇眼已经消失，树上原本结着果实的地方，被一颗颗完整的人头取代，有些近处的连人脸都还清晰可见，这些人头挂在树的枝叶上，不断滴落着鲜血，成为大树的养分。
而那只黑蛇也不再是和树干融为一体，它的身体盘在树上，缠绕在枝干中，像是寄生在大树上的藤蔓。
江小晚这才发现，黑蛇只有一只右眼，那原本该安放它左眼眼珠的地方，此刻是一片黑漆漆的空洞。
“造孽不少，怪不得这森林没什么人，估计是来的都被这鬼玩意杀了。”
季斯把手上的枪扔回背包，对于这种高阶的变异动物，普通的手枪根本没用。但是有叶衔这个精神系异能在，三人还是有些胜算的。
叶衔凝神，对上黑蛇仅有的右眼。将意识化为利刃，狠狠扎入黑蛇眼中，一刀下去，黑蛇吃痛地甩动着庞大的身躯。
“小晚，叶衔不能被打断！控制住它！”
季斯心里暗叫不好，这黑蛇到底是几阶变异兽，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对上叶衔的“摄魂”，居然不仅没有被夺走神志，还能保持痛感和挣扎。
他伸手将一旁的树木枝干斩下，化成剑雨，淬着绿色毒气向黑蛇刺去，将它的尾巴钉死在树上。黑蛇猛地被控制住，缩小了活动空间。江小晚也趁机引出丝线，紧紧捆绑着黑蛇的蛇身，确保它不会打断叶衔。
叶衔意识化成的利刃在黑蛇眼中横冲直撞，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他能感觉到，黑蛇的意识始终在追逐着利刃，试图抓住它。
这种追逐实在太过消耗人，很快叶衔和黑蛇都有些疲惫。
叶衔咬紧牙关，死死盯着黑蛇。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只要找到这条蛇的意识之灵，就能杀掉它！
“滴嗒”
一滴鲜血从树上的人头中流出，滴在黑蛇的眼边，对于精神感知被全面激活的叶衔来说，这突兀的水滴声如同平地惊雷，让本就疲惫的他不得已产生了一瞬间的失神。
“嘶嘶...嘶......”
黑蛇趁他这一瞬的失神，抓住了在自己眼中肆意妄为的利刃。
叶衔头一阵剧痛，黑蛇将那枚利刃折断的同时，叶衔整个人的意识攻击也跟着利刃一起被瞬间掐断。他意识有一瞬间的脱离，他强迫自己专心，可再抬起头时，不知是幻术还是真实，黑蛇的蛇头已经贴近到他眼前。
那只一直注视着他的，闪着寒光的蛇眼中，竟然逐渐浮现出一丝怨毒。
“阿衔！别看它，躲开！阿衔！！！”
季斯见状，立刻重新凝起木剑攻击黑蛇，他大声叫着叶衔的名字，试图让叶衔清醒过来，但是黑蛇好像感受不到一样，对季斯和江小晚的攻击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依旧死死盯着叶衔的眼睛。
叶衔被迫与它对视。
不明白为什么，那只蛇眼里的怨毒，让叶衔觉得很熟悉。
好像在很多年前，有个人也会这样看着他？
是谁呢？
叶衔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来，他皱着眉，眼前渐渐模糊，好像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
那是一个十分华丽的房子，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中抓着一条绷带，站在台阶下情绪激动地吼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阿衔还这么小，你这样他怎么办？”
与他的考究衣着极其不相称的是，他身边靠着冰冷的围栏的醉酒女人。
女人穿着一条丝质长裙，长长的黑发凌乱地散落在精致的脸边，女人苍白的脸上带着泪痕，赤脚瘫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喃喃自语。
“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这样......小畜生...我就应该掐死他...这个孩子...这孩子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女人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酒瓶狠狠向台阶上方砸去，眼中尽是怨毒的神色。
“去死！你给我去死！你这个小畜生！都是你害的！”
台阶上方，是年仅7岁的叶衔。
他知道，那个醉酒的女人是他的母亲，大家都说，他的母亲是近三十年来最好的舞者，可是自从生下叶衔，他的母亲再也没有站上过舞台。
她开始酗酒，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说她再也不会跳舞，说叶衔的到来葬送了她的一切，是个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她每天都在咒骂叶衔，咒骂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直到叶衔十岁那年，这个女人终于结束了与叶衔之间长达十年的互相折磨和消耗，跳进了叶家后山的湖里溺死。
叶衔十五岁，第一次展露出“六爻”的推演天赋时，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那个女人的脸，她怨毒地看着叶衔，问他为什么还活着，指责他是个小偷，偷走了她的天赋。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吧，叶衔想。
是自己偷走了她的一切，让一个最好的舞者沦为平庸。
......
叶衔双手无力地垂下，看向黑蛇的眼睛逐渐空洞和呆滞。
黑蛇兴奋地盯着他，快了，就快到了，这个人的意识已经像落叶一样逐渐飘零，只要最后一击，他也会成为这树上无数人头中的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