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成山在门外银牙咬碎，眼中的火光不住地向外冒。他那刀削斧劈一般的五官，此刻已经因为强忍着怒气，而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这让他原本丰神俊朗的外表，此刻看上去阴戾非常，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浓烈的煞气之中。
如果不是有杀父之仇未报，他还需要利用关家的资源，他早已离开关家，不再受这份鸟气了。可是现在，他却必须要忍耐。
关成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屋内的李青鸾恭敬道：“祖母，孩儿做事不够妥当，颜如雪之事，让您费心了。”
“哼，知道就好！你的如意算盘老太婆我心里明白，可是现在颜如雪公开退婚，我们关家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你可满意了？”
“是孩儿失察，孩儿会尽力补救此事，避免关家声誉受此事影响过大，坏了两位哥哥的仕途。”
李青鸾听到这里，终于对关成山的态度满意了，声音柔和下来：“山儿，进来说话吧！”
“是！”
关成山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表情，避免让李青鸾看到他心中的怒火。
而房门也在此时轻轻打开，蓝玉背对着李青鸾，向关成山迅速眨了眨眼，将手心中的纸团交给了他。
关成山接过纸团，收入袖口，不着痕迹地对蓝玉点了点头，大步走进了房间内。
“孩儿叩见祖母！”关成山走到李青鸾身前，单膝跪地，向她恭敬地行了一礼。
李青鸾点了点头，“山儿，坐下说话吧！”
关成山站起身，向旁边看了看，发现李青鸾下手处并没有安排客位，而是只放了一张矮凳而已。
他知道这是李青鸾刻意而为，就是在试他对关家是否依然顺从。他心中轻蔑地笑了笑，毫无迟疑地坐在了矮凳上。
关家自从与颜家彻底决裂，便只有依附于贤王这一个选择。李青鸾本来是希望在平南王与贤王之间保持中立，左右逢源。
可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怎么可能被贤王所容。关成山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决定彻底倒向贤王。
而通过迎娶颜如雪来控制关家，只是他向贤王纳出的投名状而已。
如今颜如雪虽然没有嫁入关家，但是他成功重创颜府，破坏了颜如雪防疫的计划，还帮助贤王垄断了进京药材的渠道。
这成果在贤王那里，已经足够交差了。
而他在贤王心中的位置，在祝洛荷的刻意支持下，也逐渐水涨船高起来。在贤王一党中，他已经压过了关府的其他子嗣的趋势。
这让李青鸾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丝危机感。毕竟，当初三个儿子中，关成山的学业最好，但是却被李青鸾硬逼着从了军。
李青鸾这番设计，就是为了限制关成山在仕途上的发展，最好让他一直在边关戍边，不要威胁到他两个哥哥才好。
可惜，关成山却生生凭借着自己的才华与机智，在李青鸾的压制下，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
这让李青鸾对于这个义孙，更加忌惮起来。
“山儿，如今的形势，你打算如何处理？前夜颜府遭人袭击，受到重创，是不是贤王要你干的？”
李青鸾见关成山顺从地坐下，心中的猜忌微微淡了几分，便赶紧将谈话引入了正题。
关成山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反问道：“颜府遭袭？阿雪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呵，你对那小蹄子倒还一往情深。她没事，只是听说她大哥身负重伤，颜府的药库也被付之一炬了。”
李青鸾仔细观察着关成山的表情，希望从里面看出一些端倪，可惜，关成山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他似乎是听完了李青鸾的话，这才放下心来，轻轻呼了一口气，淡淡道：
“阿雪为人执拗，最近得罪了不少人。想要害她的，恐怕也不止一家。”
李青鸾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真不是你干的？可是前两天却有不少关家军的亲眷被通知家人战死，去京西大营领回尸体安葬啊！”
关成山早知李青鸾有此一问，心中已经有了对策，直截了当地回道：“这本来是军中机密，不过讲给您听也无妨。
前几日有蛮族细作借流民掩护潜入京城，意图谋杀朝廷重臣。关家军负责在城中捉拿细作，却不料中了对方的埋伏，造成了伤亡。”
李青鸾闻言点了点头，细作之事，她倒有所耳闻，顺天府传来的消息，颜府也是被蛮族细作袭击的。
两相对比，看来关成山并没有说谎。袭击颜府与关家军并无瓜葛，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
毕竟，还在北境征战的关鹰对颜家依旧心怀知遇恩情，对于李青鸾这样蛇首两端的做法，一直以来都十分反感。
李青鸾顾及儿子的态度，所以并不希望关家将颜家得罪得太狠，令儿子为难。
而关成山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开始向李青鸾发难，他摆出一副痛惜的表情来：
“祖母，孩儿还有一事，本来困在心里不知如何处置。今日您来说起颜府的遭遇，孩儿才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山儿，是何事？也与颜家有关系吗？”李青鸾闻言问道。
关成山点了点头，故意露出一副痛心的表情来：
“就在前日，我接到消息说阿雪夜入皇宫，状告关家军公然袭击王府，有不臣之心。
所幸圣上英明，加之贤王拿出关家军调令以正视听，皇帝才未对关家军追责。
孩儿本以为是阿雪对我怀恨在心，故意报复。我想着清者自清，便未做回应。现在看来，却是阿雪对我误会得深了。”
“岂有此理，她颜如雪怎能不经调查，就如此血口喷人！这是要陷我关家入谋反的罪名吗！这女人用心怎么如此歹毒！”
李青鸾一听颜如雪去告了御状，瞬间恼火起来。
关成山见状，连忙劝道：“颜府如果遭此重创，关家军晚上又有异动，她如此联想倒也有情可原。”
他说着，又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来：
“祖母，我军令在身，无法擅离职守。可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桩误会，还是尽早解开得好。”
“这你放心，我自会亲自去颜府说开此事。你在这里好好整军，为贤王分忧便好。”
李青鸾听到这儿，终于坐不住了，起身便要离开。
关成山见状，连忙起身相送。蓝玉伺候着李青鸾起身，便向外走去。
他看着李青鸾离开，脸上重新露出阴鸷的笑容来。他从袖口中取出那个纸团，轻轻地展开。
纸团上只写着两个字：“毒发。”
“看来，能够平定北境的人选，只有我一人了。”
关成山脸上的笑容更胜，将那团纸放在身旁的烛火之上，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