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雪被勋王抱在怀里,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温热的温度,眼泪从紧紧闭着的眼睛中断了线般流出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被拓跋也勋抱着,可是她此时却又不想离开这仅存的温暖,去面对颜府此刻的惨状。
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子,再坚强的内心中,也存在着柔软和脆弱。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也希望可以有人能够信任和依靠。
尤其是大哥为了她的计划而付出了生命,让她无比自责。甚至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是不是像她所料的那样周密。
“阿雪,你大哥没死。”
拓跋也勋似乎知道怀中的颜如雪在想什么,低声说道。
他感觉颜如雪的身体顿时一颤,就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赶忙用力将她箍住,继续说道:
“你不要声张!如果对方知道你大哥没死,恐怕就是拼了命,也要灭你们颜府的口了。”
颜如雪被拓跋也勋紧紧地抱住,挣脱不得,只好低声问道:“勋王,是谁?是谁袭击的颜府?可是添香楼?”
“除了添香楼,还有你的老相好,关成山。”
勋王淡淡说道,眼中燃烧着怒火。他此刻正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带领虎旗军杀向京西大营的冲动。
他平生最恨同袍自相残杀之事,关家军竟然对颜家军悍然出手,这件事令他出离愤怒。
他甚至打破了自己韬光养晦的计划,暴露出京城中虎旗军的力量。他告诉自己,此举只是因为关成山触碰了他的底线。
可是当他带兵冲到颜府前,看见口吐鲜血,缓缓倒地的颜如雪时,他忽然明白了,原来他的怒火只来源于眼前这个令他难忘的女子。
他已经不允许颜如雪再受到任何人的欺侮,无论对方是权倾朝野的重臣,还是手握重兵的大将。
“阿雪,本王替你安顿好颜府,就去京西大营给你讨个说法!”
颜如雪却轻轻抓住了拓跋也勋的战甲,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我大哥没事儿就好,勋王你不必为我惹祸上身。”
“外敌当前,他关成山竟敢袭杀朝廷大将,我身为亲王,怎能不管?阿雪,这算不上惹祸上身。”
“勋王,你先把我放下来吧,下人走来走去的,这样实在有些失礼了!”颜如雪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对拓跋也勋要求道。
勋王左右看去,虎旗军不用说,早已自觉将视线转到了别处,而院子里颜府的下人,此刻却开始偷偷向他们二人投来暧昧的目光。
毕竟,这勋王来颜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每次来都是救颜府于危难之时。
再迟钝的人也已经看明白了,勋王明显就是对自家二小姐有了意思,这才屡屡主动上门献殷勤。
勋王毕竟也得顾忌自己的身份,虽然万般不舍,但也只好将颜如雪放了下来,“阿雪,我们去内府聊吧!”
颜如雪却摆了摆手,“勋王,我要先去看看林闻风。”
勋王一皱眉:“狗蛋?林老二的儿子?他怎么在你这里?他也感染时疫了?”
颜如雪闻言,眼泪有湿润了眼眶,颤声道:
“勋王,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他!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在医术上的天赋有多高,就已经瞎了……”
勋王摇了摇头,“这不能怪你,我先随你去看看情况吧!”
二人说着,便向安置伤员的厢房走去,此刻,厢房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气和伤者的痛呼声。
而林闻风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暗红色的血迹已经浸透了纱布,看来伤口的确很深。
他并没有呼痛,而是安静地坐着,似乎身边这些事与他毫无关系,让人看着更加心疼。
颜如雪忍不住,疾步走上去,一把将林闻风瘦弱的身体搂在自己怀里,哭道:“弟弟,姐姐对不起你!都怪姐姐,让你受苦了!”
林闻风听到是颜如雪的声音,紧绷着的身体却松弛了下来,依靠在了颜如雪怀里。
他的声音因为隔着纱布的原因,有些闷闷的。但是却可以听得出来,他的此刻的心境并没有崩溃。
“雪姐,我刚刚都担心死了。他们袭击颜府,出动了如此多的兵力,那你那边恐怕也凶多吉少了。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颜如雪听到林闻风竟然是在担心自己,眼泪忍不住又涌了出来:“傻弟弟,你不用担心我!反而是你自己,被我牵连进来,害得你眼睛……”
颜如雪忍住哽咽,对林闻风认真地承诺道:“你放心,等疫情之事结束,姐姐访遍天下名医,也要治好你的眼睛。”
可是林闻风却摆了摆手,反而是语气淡然地劝起了颜如雪,“雪姐,我的眼睛毁于刀伤,已经彻底没治了,你不要过分自责!”
他顿了顿,忽然抬起手来,用手稳稳地点在了颜如雪手腕的脉门上:
“雪姐,我的视觉虽然没有了,可是就在刚刚,我却发现自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通感。我的手可是点在了你的内关穴上?”
颜如雪点了点头,惊讶道:“弟弟,你是如何做到的?”
林闻风此刻却十分平静,语气完全不像是个小孩子,成熟地令人心惊:
“雪姐,有一损,即有一得。其实刚刚我的眼睛刚瞎的时候,我也很绝望,觉得自己完了,这辈子只能当个废人了。”
他说着,头忽然往颜如雪身后,勋王的方向望了望:
“可是我发现自己虽然不能视物,却可以在黑暗中感受到每个人的精神力。雪姐……你身后的人可是你的未婚夫?”
勋王闻言,心中一乐,心说:“好狗蛋,眼瞎心不瞎啊!本王回去就赏你爹百两银锭去。”
颜如雪却俏脸一红,嗔道:“弟弟,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我后边的是勋王,他听闻颜府生变,特来帮忙的。”
林闻风对勋王自小尊敬有加,听到是勋王来了,赶忙就要跪倒行礼。
勋王见状,哈哈一笑:“行了,狗蛋!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来了,故意拍我马屁啊?你给我老实交代,不然看我不打你屁股。”
林闻风却摇了摇头:“启禀勋王,我并无虚言,我刚刚说了,我真的只能看到每个人精神力的火焰。”
“哦?那你何出此言?”
“因为您和雪姐的火焰,此刻如同是——并蒂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