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女红展示没过几轮,就轮到了慧琳郡主。此时的慧琳郡主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恢复了大家闺秀的神采。
只见她盈盈起身,带着身后的丫鬟从席间离场,走上了舞台。她朝着皇帝的观礼台一拜:
“父皇,女儿今日既是展示女红手艺,也是向父皇献宝,祝愿父皇江山永固,万寿无疆!”
慧琳郡主这话说得很明白,这件女红并不用来展示,而是直接献给皇帝。
在场的所有人也被她勾起了兴趣,看来接下来出现的这件女红,恐怕又要令人大开眼界了。
果然,随着慧琳郡主的话音落下,她身后的两名丫鬟从木匣的取出了一件华丽的鹤羽大氅。
这件鹤羽大氅全部由鹤羽编织,在背部中央,则是利用羽毛的纹理与颜色,自然形成了一幅太极两仪图。
大璟历代君王皆喜道教,并奉之为国教顶礼朝拜。当朝天子梁瞻基,号长春真人,更是在宫中修建紫微宫修道,崇道之风可见一斑。
可是,即便如此,这件鹤羽大氅也着实没有之前阎婳那《京城百景图》来得惊艳。
就在大家窃窃私语,猜测慧琳郡主是不是有些骄狂的时候,钦天监监正西门夜阑忽然站起身来,声音颤抖地说道:
“陛下,老臣斗胆,想登台近近观瞧这鸾羽法袍!”
西门夜阑这一出声,顿时在聚贤楼内掀起一阵惊叹声来。
“鸾羽法袍!这不是鹤羽,是九天仙鸾!”
“这九天仙鸾不是传说中的瑞兽吗?难道真的现世了?”
“据说圣上得到消息,说在山东布政司蓬莱岛发现仙鸾踪迹,便派人去寻,看来这事竟然是真的!”
“不得了,不得了,这仙鸾现世,是大吉之兆啊!今天这乞巧宴上连出祥瑞,恐怕是陛下刻意造势啊!”
“大人,您是说陛下下定决心要北伐了?”
“看看凤阁老,已经要俯首下拜了,咱们也别坐着说闲话了!”
群臣此刻默契十足,再次齐齐拜倒,高声道:“恭贺陛下得此祥瑞重宝,祝陛下江山永固,万寿无疆!”
在山呼海啸的恭贺声中,这次梁瞻基也神色严肃地站了起来——今天对他来说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梁瞻基走到观礼台前,伸出双手压了压,“诸位平身,朕有话讲!”
众臣闻言起身,垂首而立,准备聆听皇帝圣意。
“自朕登基以来,蛮族北祸已成燎原之势。先帝未竟之功,临终之嘱,朕一日不敢忘记。奈何朕继位之初,大璟国力空虚,百姓疲敝。
朕惜民力,而不敢妄动兵戈。如今,我大璟国力殷实,百姓富足。今日天降祥瑞,朕若不取,反受其害!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群臣闻言,更是大声高颂:“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颜如雪前世只当这是慧琳郡主献宝深得皇帝心意,才会有此一幕。可是重生归来,颜如雪的心智不是成熟了一点半点。
结合前世经验来看,今日这接连不断的重宝现世,恐怕都是皇帝刻意安排的,就是在借此机会,向群臣表达北伐的想法。
曾经颜如雪心中只有关成山,对这些事情当然毫不在乎,甚至十分不耐烦。可是如今看来,却发现天下大事,断没有一时兴起的。
所有的大事发生,都会有一层层,一幕幕的前兆出现。只是有些人足够敏感,可以感知一二,有些人却浑浑噩噩,充耳不闻。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皇帝兴兵北伐,此刻手握重兵的藩王们,既是皇帝的重要援助,也是皇帝忌惮的风险。
前世的颜家,无论是她父亲颜守璋,还是她大哥颜思武,都仅仅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对于这些朝堂斗争,却是一点手段都没有。
所以,颜家前世覆灭,对颜如雪来说是有她错信了关成山,而导致的惨剧。可是从长远看,却又有着偶然之中的必然。
“雪郡主,不知你今天女红想要展示什么呀?不会铁板甲吧?听说颜家的打铁手艺很好呢!”
此时慧琳郡主已经功成身退,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春风得意的她,少不了又要开始和颜如雪对线。
“慧琳姐姐,您没准儿还真说着了,大家都知道雪郡主不喜女红,今天展示,她没准就要给圣上献铁器呢!”
“哎,也真是难为她了,为了讨人家关三少爷的欢心,哪怕是献丑都趋之若鹜呢!可惜关三少爷早就和荷郡主订亲了,她还这样苦苦纠缠,真是不要脸。”
慧琳郡主这一开腔,旁边众姐妹又开始忙不迭地接茬儿帮腔。此时慧琳郡主风头正盛,大家自然是争相巴结。
不过颜如雪却依然神情自若,丝毫不理这些没营养的闲话。
她知道,俪贵妃如此安排,是素闻她性急,没有城府。所以让这些人不停地扰乱她的心情,等着她自己出丑而已。
颜如雪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能够扰乱她心神的,只有巧梅而已。她迟迟不出手,就是在等大哥的好消息。
一旦巧梅获救,便是她出手的时候了。
而此刻的颜思武,则坐在添香楼内,笑看舞台上的表演,丝毫看不出面有急色。
不过,此时若大的添香楼内,却只有他一人而已。即便今天聚贤楼有乞巧宴这样的盛会,此间也有些冷清得诡异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颜思武的手笔。他在一炷香前,终于确定了巧梅最终被关押的地点——添香楼。
虽然颜家军此刻不在城内,但是颜思武这京城恶少,自然在京城内还有许多三教九流的交情。
形势紧迫,颜思武也顾不上隐藏实力了,此刻这些人倾数出动,将添香楼给围了起来,就等着颜思武一声令下,就冲进去寻人。
颜思武一壶酒还没喝完,琴淑夫人终于还是出面了。她料到了会是颜思武出面要人,却没料到颜思武比她想得还要光棍。
“颜公子,一别经年,火气真是越来越大了。今天又是哪位姑娘没伺候好您呀?”
琴淑笑吟吟地坐在颜思武身边,为他倒了一杯酒,一滴乳白色的液滴,也随之从她指尖落入酒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