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意回到白家时,天色已晚,宾客尽数离去。
一天一夜没合眼的白建国被秦织婉母子哄着上楼休息了,两人正装模作样地在灵堂前给她烧纸。
趁着夜色掩人身形,她特意从侧门绕了进去,走进灵堂时,两人甚至都没发觉身后多了个人。
两人为她守灵倒也不是良心发现,只因秦织婉知道,自听到“白清欢”死讯后,白建国情绪极度低落,正是他们母女俩表现的时候,自然要把握好机会。
白清柠那蠢脑子自然是想不到这点,她困的要死,打着呵欠抱怨道:
“烧什么纸啊,让她在地下也做个穷死鬼算了,死活都是一副穷酸样。”
谢知意蹑手蹑脚地靠近俩人,幽幽地接话:“这不好吧......”
她的声音白清柠和秦织婉怎么会不熟悉,背影皆是一僵,耳朵动了动,瞬间安静了下来。
隔了许久,两人没再听到声音。
白清柠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那笑容恬静的黑白照片,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问道:“妈......你刚刚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听......听到了......”秦织婉烧纸的手都在抖,腾飞起来的火苗差点烧到了她的手指。
她猛地收回手,讪讪地说道:“清欢啊,你别生气,柠柠开玩笑的......”
谢知意憋着笑,提着嗓子将语速放慢,尾音拉长,制造出一种虚无缥缈的空灵感,继续忽悠俩人:
“既然不是有心的......磕个头这事儿就算了吧......”
两人被吓得够呛,一时也没过多思考,二话不说,对着遗照就是一顿拜:
“清欢,对不起啊,我们不该乱说话!”
“你在那边有什么不够用的托梦告诉我们,我们一定给你烧过来。”
谢知意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巴:“缺俩丫鬟,把你俩烧过来吧......”
听听,这是什么鬼言鬼语。
白清柠和秦织婉当场被吓得抱头尖叫,场面过于滑稽,她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
笑声传入秦织婉耳中,她表情一滞,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白清柠。
白清柠像个牛皮糖一样,闭着眼睛又扑进秦织婉的怀中:“妈妈,鬼啊!!!”
“这世上哪里来的鬼!”秦织婉气不打一处来,扯住她的衣领就将她从怀里扯了出来,“你回头看看!”
白清柠虚虚地睁开一只眼睛,和谢知意戏谑的眼神对上,眼中的惊恐更盛,发出了堪比海豚音的尖叫。
“嘶......”谢知意掏了掏耳朵。
“别叫了!”秦织婉打断了白清柠的魔法伤害,没好气地说道,“她根本没死!装神弄鬼!”
“啊......啊?你怎么知道?”白清柠傻愣愣发问。
秦织婉目光扫了扫谢知意脚下的影子,不想再跟她的蠢女儿讲话,被戏耍了一通,已经够丢脸了。
捉弄了两人一番,谢知意心情尚佳,悠哉地绕过灵堂,往楼上走去,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灵堂让人撤了吧,让你们失望了,我还活着。”
谢知意死而复生,秦织婉母女和白建国三人的情绪完美地表演了一个两级反转。
之后的几天,白建国的嘴都没合拢过,好东西流水一样往她房间里送,一副要将过去十几年对白清欢的亏欠,都补偿起来的架势。
对此,谢知意表示承受不住,她又不是真正的白清欢。
除此之外,白建国还时不时就来敲一敲她的房门看看她,确认她还在。
要面子的老男人并不擅长直白地表达爱,次次找的借口倒是五花八门。
当他第三十五次敲响她的房门,谢知意麻木地打开门:“又怎么了?”
白建国乐呵呵地问:“欢欢,你房间有纸吗?借点。”
“无。”谢知意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冷冷地关门。
她不想用别人的身份,享受原主都没得到过的父爱。
“诶!等一下!”白建国及时叫住她。
“还有事?”
她语气不耐烦,满脸都贴着“有事快说没事快滚”的标签。
白建国眼瞳微微一颤,瞬间就湿润了:“欢欢啊,爸爸这两天突然醒悟了,以前是我不够关心......”
满腔父爱泛滥,在她示意他“打住”的手势中戛然而止。
“欢欢.....你是不是在怪爸爸这些年没有关心你......”他艰难地问道。
以白建国的性格,能在热脸贴冷屁股后还觍着脸问,已经是极限了。
“是。”她坦然地回答。
她不过是实话实说,小说里白清欢也是怪他的。
要不是以为她死了,白建国是绝对不可能去自我反省的。
但凡他多关心、信任一点白清欢,她也不至于那么惨。
这部小说女主的悲惨命运,与身边人对她遭遇的漠视有密不可分你的联系。
白建国脸色微青,嘴唇嗫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没什么事我睡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还没等白建国回答,她毫不犹豫地甩上了门。
“砰!”
冰冷坚硬的门差点撞到白建国的鼻尖,他站在原地,一堵门将他和自己女儿隔开。
一步之遥,咫尺天涯。
......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慕容家选了这天上门商议婚事。
白建国夫妇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对方还是C城的巨头之一,显得有些紧张。早早地将谢知意催着起来梳洗打扮,等待客人的到来。
慕容秋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光是送来的订婚礼物都是几大箱,足以显示对这门婚事的看重。
两家实力有差距,礼节上却没有任何可挑剔。
那日白清柠喝了自己母亲准备给谢知意的药,对慕容秋没有任何记忆。
但她身上的伤着实是养了好几天才能活动自如,到现在掀开她的衣袖,依然能看到还未消散的疤痕。
难得她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模样,瑟缩在秦织婉的身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