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铁根看着池溪这张养好后越发明艳的脸蛋,一向呆滞的眼眸微微一动,片刻后才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拧着眉头说:“池溪,方才有人去拆我们家了。你虽然已经嫁了出去,但我到底是你亲爹,你让人去拆你的娘家,总归是不合适的。这事若是传出去,是要被人戳断脊梁骨的。”
池溪轻嗤了一声,冷笑:“你们一家当初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都没让人戳断脊梁骨,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就要被人戳断脊梁骨了?”
池铁根眸光微闪,心里有些气闷,但席大壮在这里,他不敢轻举妄动,咬了咬后槽牙后,拧眉道:“无论我们以前有过什么,我到底是你亲爹。就算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也将你养大成人了。只要你让那些人停手,再将拆的房子给我建起来,我们就此两清。”
池溪抿了抿唇没说话,席大壮便上前一步,站在了池溪的身侧,冷声说:“你是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池铁根浑身一颤,脸色有些发白。
池溪疑惑地扭头望向席大壮。
席大壮伸手揽住池溪的肩膀,眸色锐利地冷声道:“我记得,咱们说过,五两银子,你跟池溪之间再无牵扯,银子我给了,你竟要反悔?今日之事,乃是你妻子上门寻麻烦在先,我报仇在后,你现在拿两清做筹码?我同意了吗?”
“你给了他银子?”
池溪拧眉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成亲之前。”
席大壮轻叹道:“这件事为夫没有和你说,不过是不想你难受。你未嫁时发生的事,为夫也听说过一些。为了成婚后能省些麻烦,也不想你被他胁迫,这才跟他做了交易。”
池溪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原来,她的相公,从那么早之前就已经为她考虑到这些事了。
席大壮低声道歉:“抱歉,是我自作主张了。但为夫真的不想你成婚了,还要被他们欺负。你是我的媳妇儿,我不能容忍任何人欺负你,即便是你亲爹也不行。”
“你不要说抱歉,我并没有觉得你做的事有何不妥。”
池溪一脸心疼:“我只是觉得,五两银子,不值得。”
断绝来往而已,何必多花五两银子?
何况那个时候的席大壮穷困潦倒,只能一群人挤在山洞里生活,连一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
“值得。”
席大壮轻抚着池溪的脑袋,低声说:“只要能让你更快乐一些,别说五两银子,就算五十两五百两乃至五千两,都是值得的。”
他媳妇儿这般好,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只要他有,只要他媳妇儿需要,他都愿双手奉上。
池铁根见席大壮夫妻二人情意浓浓,完全将他忘了的样子。
他咬了咬牙,又出声道:“池溪,我是你亲爹,有我才有你。我不奢求你给我养老送终,但你总不至于连你从小长大的家都容不下吧?”
池溪听到池铁根的声音,扭头望去,眸色寡淡地说:“那里是我的家吗?我从来不是你的家人,更不是你的女儿,我只是你们家的奴隶和牛马,你们任何人都可以肆意打骂我,就算我已出嫁也不曾放过。你在苏秀英上门寻麻烦的时候没有阻挡,现在后果你承受不住了便又来给我说教。”
池溪当真是气笑了,眸色沉沉地说:“凭什么?你虽然从未苛待过我,但作为我的亲爹,在我遭受磨难的时候,你视而不见,在我绝望痛苦到几乎死去的时候,你莫不关心。我一直以为,你就是如此自私自利薄情寡义之人,没想到你还有在意的东西?”
池铁根被质问得紧抿着唇瓣,半晌没说话。
池溪收回视线,眸色寡淡地说:“我今日说这些,并非指责你。我只想问你一句,我亲娘,到底因何而死!”
池铁根猛地抬头,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难得的慌张。
他紧握着的拳头止不住颤抖。
池溪见状,心忍不住往下沉,她眸光凌厉地盯着池铁根,冷声质问:“所以,真的是你跟苏秀英通奸合谋,害死了我娘?”
池铁根眸色猛地一震,急忙摇头道:“不是,我没有。”
“不是?那究竟是为何?”
池溪声音沉沉地质问:“若是没有,你为何心虚,为何不敢直言?你们二人通奸,丧心病狂,害死我娘,我是不是该为我娘报仇雪恨,也为我自己讨回公道?”
池铁根被质问得步步后退,脊背蔓上一层薄汗,他咬了咬牙,颤声说:“我没有害死你娘,我从来都不想害死你娘。我与你娘成婚两年才有你,你娘去世时已怀胎五月,肚子里的是个儿子,我岂会害你娘?你娘的死,是个意外。”
“意外?怎么可能是意外?”
池溪瞳孔猩红,冷笑连连:“若非苏秀英说你在山上受伤严重,有性命之忧,害得她不管不顾地上山寻你,她又怎么会被野狼咬杀吞食,连尸骨都未曾留下?”
池铁根望着池溪这张跟她娘长得有五分相似的脸,就像是越过十几年的时光看到了那个性格刚硬的女人,他瞳孔猛震,扯着嘴角,摇头道:“没有,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相。”
“那你说真相究竟如何?”
池溪冷眸如冰,冷声说:“我娘的死,跟你们二人脱不掉干系是事实,你别想哄骗我,作恶多端者,终将为自己的所言所行付出代价。而苏秀英今日上门挑衅的代价便是无家可归,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你若要跟我掰扯,我不介意跟你们好好追究追究我娘的死因!”
池铁根脸色煞白。
半晌没说出话来。
池溪扭头望向席大壮,淡声说:“大壮哥,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席大壮很懂池溪的言外之意,他黑沉沉的眸子缓缓地转向池铁根,锐利的眸光就宛若利刃刺进了池铁根的瞳孔,让池铁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艰难地挪动因为无意识地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僵硬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