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说来也是赶了巧,我祖上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平镇,虽然背靠淅河,但我祖上当时惫懒,恰巧手里还有些闲钱,于是就在家里打了口井,许是运气好碰上风水宝地,这口井里的水从来没有下降或是减少过。”
“但这回干旱不同以往,天气热的连河水都干涸露出了河床,我家里的这口井虽然一时没有干,但此时里面的水也是所剩不多了,你说这谁不焦心呢?”
王掌柜坐在椅子上,面容愁苦的娓娓叙说着原委,叹了一口气后又说出邀请陶伯文和云生父女两人来家做客的原因。
“实不相瞒,我是看见你们二位虽然拉着一车行李赶路,满身风尘,但也是面容平常,身体健朗,想必一定是不缺吃食,赶路也不慌乱匆忙,于是就想请教一下二位是如何赶路,赶路时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多少行李?”
“这个地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我就想学着二位准备去别处逃生去了。”
陶伯文和云生对视了一眼,云生好奇问道:“你们这县衙老爷不管这些吗?”
王掌柜听到这儿又叹了口气摇摇头:“一言难尽啊!”
看到这云生他们也就明白了,天底下还是贪官污吏多啊!也不能说天下没有好官,但是好官难做啊,就算平镇最大的官老爷是个难得的清官,在面对强大的自然灾害面前也只能束手无策。
平镇的百姓还算幸运的了,虽然没有遇上一个好官,但是也没有遇见一个坏到极致的恶官,平镇的官老爷最多时候也就不管事,有好处时能捞就捞,不能捞也没什么,但一旦有事找他那肯定是没有结果的。
天气已经旱了一段时间了,这时候百姓家里几乎已经把存储的水和食物吃的差不多了,偏偏地里没有庄稼收成,衙门老爷也不管事儿,平镇这儿地方又处在山高地远的偏僻地儿,大多数时候还是靠水路交通,所以就算王掌柜想离开逃去其他地方,也有很大的困难。
这时候云生父女两人却出现了,看行头大概也是离开家乡逃荒去其他地方的,模样也不算狼狈,这怎么让王掌柜不激动呢?
“所以我就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我与你们结伴同行?”王掌柜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跟我们一起?这……”陶伯文犹豫的看向了云生。
虽然一开始他离开百花村只是不想女儿失望由着她做出逃荒这个疯狂的决定,但现在看到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镇子缺水的景象,河里干涸的河道,街上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这让他十分庆幸自己跟着女儿离开了。
要是他当初固执己见不听女儿的话,按照当时百花村里井水下降的速度,现在只怕会比平镇街上的乞丐更加惨烈。
而一路走来基本上什么事情都是云生做决定,看着是不靠谱,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居然让十四岁的女儿做家里的主心骨,但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云生的决定从来都没有出错过。
现在他们赶路的途中有人想要加入进来,陶伯文也自然而然的看向云生让她做决定。
而王掌柜见陶伯文看向云生,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有眼力见儿的对着云生道:“姑娘放心,我决计不会拖累你们,相反还会给你们补充足够的粮食和水以此作为补偿。”
云生却没有表现出开心的模样,依据王掌柜所说的,他既有财力又有物力,不缺人更不缺水,他甚至还知晓离开平镇去往其他地方的路径,那为何又要多此一举与他们势单力薄的父女两人结伴同行呢?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她可不相信天下会有掉馅饼的好事,她只知道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会砸死人。
云生低头沉思不语,空气中弥漫着可怕的寂静,王掌柜嘴角尴尬的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又看向陶伯文眼神充满疑惑。
陶伯文用手推了推云生的胳膊叫回了出神的女儿。
云生看着眼前盯着她的便宜爹和王掌柜,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真是对不住王掌柜,这一路走来真是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好,一到王掌柜家里竟然迷糊了过去。”
王掌柜脸上尴尬的表情这才转为从容:“说的什么话!这是我的荣幸才对,那,你,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那当然好了,我们父女两人本就势弱,如果再加上王掌柜,那肯定不会的有没眼力见的上来找茬!”云生一脸的迫不及待,对着王掌柜阿谀奉承,把他哄得眉开眼笑,陶伯文也在一旁露出笑容,场面一片祥和。
晚上云生和陶伯文与王掌柜一同用的餐,饭菜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王掌柜话里话外都是催促着表示家里的井水已经差不多要见底儿了,想趁着还有水尽快上路,云生就说他们也没想多待,只是路过这个镇子就想着来补充一些吃食,打算休息一天就出发,饭后宾主尽欢。
第二天一早,清点好东西行李后,云生看着身后的三辆马车和车上堆砌的满满当当的行李和物品,像是没看见一般低头检查自家骡子的状态,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没什么问题,就连大灰身上也不见任何疲惫,可见是休息的相当不错。
王掌柜从家里出来后先是朝着云生走来,连羊角胡子都透露出一股轻快:“二位不如与我一同坐到马车上,让我的家丁去赶车?”
“不了,我家骡子认生,不好掌控,到时拖慢了进程就不好了!”云生婉拒后王掌柜也没说什么,只是面色遗憾的上了马车,但云生知道这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客套话。
离开平镇的时候街上的人都驻足观望,有的人眼里透露出羡慕,有的是渴望,但更多的是绝望,他们当然知道再待在这个地方无异于等死,但他们没有离开的底气,因为靠近河边,他们心里总是想着天气虽然干热,但也还没到最差的那步,直到眼睁睁看着河水越来越少,心里也还在期盼着老天能下雨,但直到河流干涸天上也没有下雨。
这个时候他们明白的太晚了,大多感知到不对劲的人早就离开了,现在剩下的几乎都是抱着侥幸心理的赌徒,很显然他们赌输了,家里也没剩多少水,所以就算知道还可以从陆路离开他们也不敢,他们再没有赌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