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衣容整洁，静静地躺在破败的小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裂出的口子渗着血，额间挤满了豆大的汗珠，就像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没有一丝生气。
“西京路53号街9号胡同廉住房，女孩，18岁，吞食很多安眠药。”姜尚打着急救电话，神色凝：“还有益母草、芬吗通，怀疑刚有过人流经历。”
姜尚摸摸女孩的头，又探探呼吸，补充道：“高烧，患者无反应，没有正常呼吸，生命体征微弱。”
“皎皎，把她拖地上。”少年扫开地上的杂物，双手互叠，脊背挺直，奋力按在女孩胸口上。
起伏间，汗水顺着少年的面颊滴落而下，手臂上的肌肉一张一合，绛紫色的发早已浸湿。
姜尚神色微凛，眉宇紧锁，时不时将口中的气息渡给女孩，对她吐出的污秽之物也毫不在意。
何皎皎怔愣了一瞬，她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目睹这一幕。
眼前的人褪去平时的冷漠傲然，没有面对自己时的痞气，更没有贵族少爷们的金贵自持。
他不嫌弃地上的人儿是何种脏污，一个半生悲苦的少年，依然会平等对待每个生命。
就像对待何皎皎，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会乍见初欢，久处仍怦然。
此刻，少年不知道，那些负面看法早就在女孩内心土崩瓦解。
何皎皎很庆幸，小姜尚成长的很好，她又有些惧怕，怕自己会真的喜欢上这个少年。
思忖间，何皎皎的心脏像是被巨虫啃咬一般，隐隐作痛。
六六感到小主人的一丝异样，问：“你怎么了？”
“没事，我要使用地图轴。”何皎皎捂住胸口，隐去那突然袭来的疼痛。
“不行，空间的东西只能用在灵者身上，旁人没有解锁权。”六六无奈地拒绝着。
几分钟后，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了廉租房内劳工们午休的梦。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嘴里骂骂咧咧，行尸走肉般涌到这边瞧着热闹。
一具破败的身体被医护人员抢着抬出室外，是少女，不，是没有生机的18岁少女。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呲着黄牙，张着或许因为忙碌，或许因为懒惰半月都没有清洗过的嘴，指手画脚。
“是她啊，一看就不正经。小小年纪就知道带野男人回家。”
“可不是嘛，都不止一个，我还看她好几次都花枝招展地出去，还是在晚上，谁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还能干什么，就那事呗。”胖男人淫笑着搓着手。
“哈，不正经的东西，还瞧不上我，给她钱还不给上，诺，现在被人玩坏了，死在这儿了吧。”瘦挑老头佝着背回应着。
“晦气东西，走吧走吧，下午还要干活，耽误老子美梦。”
寥寥几分钟，不知全貌，他们就可以随意攀诬一个女孩的清誉。即使全程都被姜尚捂着耳朵，何皎皎也听了大半。
“皎皎，不要听。我们先上车，救人要紧，这些随意造谣的人不会好过的。”姜尚把女孩拉在怀里，护着她上了车。
他很是懊恼，就不应该让皎皎来这种地方，这些污秽的垃圾真不该活着。
何皎皎木讷地看着“手术中”，白色的光照在脸上，讽刺至极。
“患者做过人流，清理不当，导致下体糜烂，伴有并发的宫颈炎症。幸好所食安眠药不多，再加上及时的心肺复苏，已脱离生命危险，请尽快联系家属。”
姜尚已经联系了全市最好的医生，王舒蔓的情况依旧很不乐观。
电打过来打过去，来的却只有班主任胡老师，女孩的家长听到女儿这般情况，不仅毫不作为，更是破口大骂不守妇道，败坏门风，死活不来看自己闺女，最后直接拉黑了胡老师的电话。
姜尚留够了钱就带着皎皎回去了，留下胡老师作为监护人。
“不行，我要查清楚。”
“好，我陪你。”
何皎皎抬头，正好撞上姜尚炽热的眸子：“你不觉得我好管闲事吗，明明和自己没关系的。”
姜尚淡然一笑，俯下身去，朝女孩的脸庞刻意贴去：“小时候我也是个闲事啊，你要是不管，我该怎么办。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出什么事我兜着。不过——”
吐纳间，二人的气息交融一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何皎皎定定神，单手挤着姜尚的嘴唇，接过话茬：“不过什么。”
少年呜呜囔囔：“不过廉租房那个地方你不要去了，交给我，你现在回学校。”
作势还要亲一口，不过被何皎皎偏头躲过去。姜尚不依，哼唧一路，都被皎皎给怼回去，说是感情不稳定，不能急。
好吧，心急吃不了热皎皎，忍忍呗。
“诶，你同桌怎么回事，网上都传开了，还有你跟姜尚什么时候那么熟，跟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卢卿还在教室里待着，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谈论着，拉着何皎皎想要听第一手消息。
何皎皎刚敷衍几句就被公老师叫去办公室。
“王舒蔓同学平常在班里独来独往的，也没什么朋友，你是她同桌你们的关系应该还不错，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公明博推着金丝眼睛，语气温吞。
难道是要询问中午的事？老师关心学生也无可厚非，毕竟还是自己的课代表。
何皎皎如实回道：“蔓蔓是个很好的女孩。”
“中午的事我听胡老师说了，哎，挺可怜一小姑娘，前些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公明博叹息着，看何皎皎不语，接着说：“你就没有发现她平常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或者昏迷的时候说过什么混话？”
不同,确实很不同，何皎皎突然想到开学那天，小同桌去公明博办公室的种种异常。
公老师口中的混话又是指什么？如果真的关心自己的学生，最先问的不应该是学生的身体状况吗？为什么要打听她的日常，并且问一些莫须有的问题。
他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