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盯着闻鹤,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种废话,她为什么要将自己擅长的事情告诉闻鹤?
当然得留一手,然后等待时机背刺他。
毕竟他们之间也是有仇的。
闻鹤从她脸上的诧异品出她心中的不齿,非但没有恼怒,还低声笑了起来:“毕竟你当初劫持我以此威胁府中下人的时候,仍旧在对我演戏。”
虽说他清楚舒月逃不出去,但当时的舒月应该想着此后天高任鸟飞,所以不该再隐瞒什么。
但那时候她拿剑的手都不稳,仍旧是弱不迎风的模样。
舒月皱起眉:“你是在帮我找补吗?”
当时她确实是故意装成那样,但绝对不是怀揣着什么好心思,她只是示敌以弱,避免那群废物太无用,她仍旧要留在闻鹤身边。
根据后来闻鹤对自己的态度,也能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舒月舒眉展目,轻笑着,学着闻鹤的口吻对他说:“别把我当什么好人,我就是在骗你。”
“嗯。”他也不求舒月对自己的态度能有多好,反而因为舒月这副姿态笑了起来,“怎么又学我说话?”
他似乎提醒过舒月许多次,说自己不是好人,让她随时保持警惕。
“没必要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你也知道我和萧立祯的关系多差,他想要我的命,而我也已经有些不耐烦他的行径。”
“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没必要互相警惕吧?”
闻鹤这番话很鼓动舒月,但她警惕地看着他,仍旧不愿说话。
诚然,在知道两人有仇的时候她很高兴,但她还没忘记当初闻鹤做的事情呢。
她和萧立祯有仇,难道和他就没有了?
两人对视许久,最终是舒月先藏住了自己的情绪,笑盈盈地回答他:“你说得对,所以能说说看,萧立祯都和你聊了什么吗?”
“你这还真是……”闻鹤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连装都不愿意装啊。”
舒月不解地看向他。
两人僵持片刻,又是闻鹤先做出让步,他无奈地说:“你不会以为自己是在示弱吧?”
不然呢?她不是已经放下身段了吗?
舒月虽然觉得闻鹤的话阴阳怪气,却清楚自己的想法似乎有点讨人嫌,只在心里牢骚一句,并未将它说出口。
“罢了,你先起床。”闻鹤还算了解她的性子,被如此对待不气不恼,甚至将捆住她的发带解开。
舒月被他拉着,从床上坐起来后,揉着自己被勒红的手腕:“所以能告诉我吗?”
闻鹤先把自己之前从私库里运出来的箱子打开,霎时间,珠光宝气似乎闪得人睁不开眼。
舒月不解地看向他,等他拿来一套轻薄的纱裙地递给自己时,她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为她准备的。
纱裙单薄却绣着金丝,嵌有宝石,一如既往的华贵,但又让人觉得不太正经。
舒月狐疑的打量闻鹤,心想他平时都在收集什么玩意,为什么手里会有这些东西?
先前那些衣服至少还能说句正常,但如今这件……
青楼女子才会穿这么暴露的玩意吧。
她冷下脸对闻鹤说:“起开,我不要,你去找别人穿去。”
“很好看,我想看你穿。”
金嵌红玉的臂钏,成套的脚链与头饰。
舒月见到这些的第一眼便是惊艳,然后想到了域外来的舞姬。
那些被献给父皇的舞姬打扮的妖娆奔放,而且长相与本地的女子有所不同,腰肢纤细,格外善舞。
父皇曾经有一段时间格外喜欢那种女人,甚至在她们有人冲撞伤到她之后,还要将人保下来。
不过父皇一直是喜新厌旧的性子,后来有人献上更美的女子,那人自然被她忽视,然后被嫉妒的嫔妃坑害至死。
舒月旁观那一切,除了父皇偏袒舞姬时委屈气愤片刻,便再没被那些事情勾动任何情绪。
她最讨厌那些以女色侍人的家伙,也讨厌父皇一贯纵情声色,沉溺在脂粉堆的行为。
所以见到这套衣服的时候,她便眉头紧拧,满脸抗拒。
闻鹤虽然知道她不喜欢,却没往深处想,只觉得舒月还是放不下自己先前的身份。
“你不会以为我将惩罚的事情忘在脑后了吧?你自己做出那么多事情,还想轻飘飘揭过去?”
虽说他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但被舒月骗了这么久,他不可能真的毫无怨言。
如今见舒月不情愿,他才更想看她换上这件衣服。
他打量着舒月,笑着询问:“你自己换上,还是我帮你?”
“您又不行事,何必折腾我呢?”舒月忍不住挤兑一句。
闻鹤脸上的笑容消失,冷声说:“看来你是想让我帮你换了?”
舒月知道没必要惹怒他,却还是忍不住嘴欠,毕竟她真的不理解闻鹤这种吃不到却非要折磨她的行为。
但闻鹤真的动怒之后,她又不得不妥协,在闻鹤的手快要落到自己身前时,她才讪讪开口:“……不用,我自己来。”
指尖搭在领口,艰难地解开衣扣。
白皙的皮肉接触到空气,烛光的暖黄色打在上面,似乎依旧如玉。
但等舒月艰难地脱下衣服,小腹的疤痕还是露了出来。
她摸着自己的伤口,眼中又忍不住生恨。
不止是丑陋,更多是在自己身上留下烙印,永远都磨灭不掉的耻辱痕迹。
衣服被换上,闻鹤便打量她几眼:“我的眼光还不错。”
夸赞过后,他摇头说:“知道你不喜欢,但也不用哭丧着一张脸吧?”
舒月忍着不适,转动着脚踝上的链子,她讨厌这种禁锢感。
她语气极差地对闻鹤说:“不然呢?难道你还想我笑盈盈讨好你?”
闻鹤没有否认,而是盯着她的嘴唇说:“若你笑一笑,才叫勾魂夺魄。”
夜色早深,月亮似乎隐进云雾中,桌上的烛火被熄灭,房里传来异响。
在外面干站着等候闻鹤吩咐的众多下人知道自己今天等不来对自己的安排,才四散开来,找地方休息。
没人窥见屋里的响动,以及舒月逐渐迷离的眸色。
包括与她近在咫尺的闻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