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苏家的矛盾不在于你,也不会因你改变。”
闻鹤声音冰冷,戳破了舒月那些想法:“别把自己看得太高,舒月公主人在皇宫,你的生死并不重要。”
“是我喜欢惯着你,你才能接着过好日子。”
那些舒月不愿去想的事情被闻鹤说破,硬生生推到她眼前。
舒月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双手护在身前,一副被欺辱的模样。
“我知道,所以你想杀我时,我没有反抗。”她委屈地说,“我知道我寄人篱下,知道我拿你没辙。”
所以才会害怕你真的要对我下死手啊。
恐惧多数源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闻鹤冷着脸,却没再说下去,他只是对舒月说:“等你能自如挥动这柄剑的时候,我教你那套剑法。”
所以刚才只是为她演示剑招,但谁让他最后刺向她,那种情况下,任谁都得慌张一下。
舒月心底骂他几声,面上却乖巧地说:“哦,谢谢。”
闻鹤看着她被自己弄得破破烂烂的衣服,皱眉说:“先去换身衣服吧。”
他原本只是想逗弄舒月,却没想到因此收获一个让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怒意充斥胸膛,难免做出些令人后悔的事情。
好在只是一件损坏了衣服,舒月并未受伤。
舒月也不想这么狼狈地站在这里,她仍旧紧紧护着自己的身前,然后迈着小碎步跑回住所。
不能再快了,脚步也不能太豪迈,她怕衣服掉下去。
闻鹤混账起来的时候真是瘆人,明明她什么事情都没做错。
难道她还能瞬间变成绝世高手,躲过他的攻击?
舒月越想越气,直接将换下来的衣服扔到地上。
新衣服还没被晚照拿来,她便低下头,接着烛光看小腹上仍旧残留的伤痕,很淡,已经看不出当初的狰狞,但这么久过去仍旧如此,这些疤痕想来会追随自己一辈子。
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耻辱一同追随她直至死亡,或者说,这就是她经受耻辱的痕迹。
冰冷的指尖从肌肤上掠过,舒月似乎不忍再看下去,眉头紧皱,无力地闭上眼。
闻鹤拦住晚照,伸手拿起她捧来的衣服,然后摆摆手,让她离开这里。
绕过屏风,隔着喂满,闻鹤能看到她披散如瀑的长发,以及没有完全被长发遮住的消瘦肩膀。
几根红色绸缎做的细绳还落在她身上,衬得这人肤白如雪,像是只会在夜里出现,吸人精气的妖精。
舒月听到脚步声,却没有回头,而是不悦地说:“磨磨蹭蹭在做什么?走快点。”
闻鹤加快脚步走到她身后,将衣服递给她后,沉默地站在窗边,视线粘在她的背影上。
发现晚照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后,舒月不满地说:“怎么成了铜豌豆,我不开口,你便不动。”
她如今心情正差,晚照又一反常态地不再体贴懂事,她忍不住呵斥几句,随后才接过衣服,打算起身。
拿起衣服的时候,舒月不经意碰到闻鹤的手,感觉不如晚照那样柔软温热,反而冷得像是那双最经常碰触她的手。
还没看到脸,舒月就知道这人是闻鹤,她皱眉说:“进来怎么不说话?是等着急了吗?”
她语速极快,催促道:“我很快就把衣服换好,你先出去?”
“别换了,天色不早,你去洗澡吧,然后直接睡觉,明日天亮之前我们就得动身,先养精蓄锐吧。”
闻鹤环住舒月,低下头说:“是我太急切了。”
舒月拒绝了他:“既然说了要练,就得持之以恒。”
他低头注视着舒月,轻声笑了起来:“若你能言行一致,那也算是练武的好胚子。”
无论做什么事情,坚持总比半途而废的收获要高。
尤其是练武这种需要鸡鸣而起,日夜不怠的事情。
但舒月这消瘦的小身板能做什么?
闻鹤看着她扎会儿马步就双腿打战,跑步的时候差点左脚踩右脚把自己绊倒。
他跟在她身后把一切尽收眼中,不由感到头痛。
等约定好的两圈跑完,舒月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朝着前面倒去。
闻鹤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拽进自己怀中:“怎么这么弱?”
他头疼地说完,便将人抱起来:“我带你去洗澡,明天再减点吧,免得你吃不消。”
舒月摇摇头,埋头进闻鹤怀中,将额头的汗全蹭到他衣服上:“我坚持得下来。”
闻鹤皱眉审视着舒月,心想她对自己,确实狠得下心。
只是瞧着让人心疼。
沐浴过后,两人相拥而眠,在第二天清晨,就坐上马车,领一支不足百人的小队共同回京。
来时他们带了精兵强将,离开时却将那些人都留了下来。
舒月担忧地说:“护送的人也太少了吧。”
她总觉得还有一大堆麻烦事在等着她,来的时候姑且还算顺利,但离开的时候,怕就要遇到些刺杀了。
“人多反而坏事,毕竟你也不清楚这些人都被谁收买。”
若不是怕他们提高警惕,闻鹤更想与舒月只带两三人随行,这样反而难被发现。
舒月面色微变,低声说:“所以你已经确定会有人想要杀我们?是谁。”
闻鹤低头看她,没有回答。
马车驶离住所,朝着城门赶去,路上舒月撩起车帘,发现出现在街道上的百姓比之前多了很多,看上去也还算健康。
这座城池,比她来时的状况要好很多。
按理来说,就算严州已经被盘活,他们所在的城池也不是什么商贩往来之地,城门口应该很清冷。
但舒月一行人赶过去的时候,却有许多百姓守在那里,似乎是专门堵他们的。
舒月在他们高喊闻大人的时候,就将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做的事情全都想了一遍,然后又想起自己被闻鹤困在府中的那段时间。
她扭头看向闻鹤:“你没做什么可能会激起民怒的事情吧?我怎么感觉他们要把你拦在这里?”
闻鹤颇为头疼地说:“……正常人看到这种场面不应该感动吗?分明是我将他们救下,他们过来感激我的。”
舒月看到他们手里拿的粮食布匹,小声说:“我觉得你不像是好人。”
而她则更是与“好”这个字毫无关系,有人拦她,不是为了阿谀奉承,便是自觉身份高,对她的行径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