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福宁殿来了人,江晏宁诧异得很,却还是将人叫了进来。
来人说了一大堆的场面话,十分之啰嗦,江晏宁听了半天,忍了又忍,这才没有打断。
听到最后终于听出来了,原来这淑妃来问她,要如何罚张才人才消气。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淑妃这是想卖她个人情?
再怎么她们也不可能握手言和吧?
不过既然淑妃都派人来问了,她也不能拂了她的好意。
江晏宁浅笑着,看上去十分和善,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冰冷,“那便让她去福宁殿门口跪着吧,跪一个时辰就好,也不必来跪本宫了,本宫受不起,淑妃娘娘却是受得起的。”
来人听了这话,顿时有些为难,有些不知所措,“娘娘,这……恐怕不妥吧……”
一听这话,江晏宁收起了笑意,“淑妃娘娘既然派人来问本宫了,本宫自然是做得主得,如何轮得到你这奴才在这推三阻四?莫不是你这刁奴欺上瞒下收了好处?”
来人被她这一质问,登时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这……这位嘉嫔娘娘竟然这般难缠,“娘娘,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回去禀告淑妃娘娘。”
江晏宁这才满意,“你告诉淑妃娘娘,本宫也不是为难自家姐妹,只是张才人言辞无状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不长长记性,往后怕是还要惹出祸端来的,本宫也是为了她着想。”
“是,是,奴才一定带到。”
打发完福宁殿的奴才,江晏宁一转头,又看到了眼里冒着光的映月和素心几个,吓了一跳。
姑娘们崇拜地盯着她,“娘娘,您可真的是巧舌如簧啊。”
江晏宁笑骂,“都没活干的吗?去去去!”
福宁殿,淑妃一字一句地听着太监的复述,听完之后面色一沉,“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江氏!好话歹话都让她说尽了!”
让张才人跪在福宁殿门口,哪怕这不是她的本意,可这般没脸的事情,足够让张才人把她和江晏宁一块记恨了。
即便张才人不足为惧,可想想她那张嘴,时不时便要胡扯几句,淑妃也不想跟她有牵扯。
况且这样的人,其实最好把控,有的时候,不失为一颗好用的棋子,可如今,这颗隐形的棋子算是无了。
怎么一次两次的,只要遇上江晏宁的事情,她就吃亏,这江晏宁是跟她犯冲吧?!
翌日,张才人被迫跪到了福宁殿门口。
偏偏福宁殿的位置极好,来往的人众多,基本上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此事。
简直丢死人了。
正当张才人在心里把江晏宁骂了千千万万遍之后,头顶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你怎的跪在这里?”
张才人抬头,却见皇上出现在了眼前,“皇上?!”
景湛点了点头,“怎么回事?”
这可真是要瞌睡就来了枕头,她必须要让皇上知道江氏是个多么心思险恶的女人!
指不定皇上看见她如此楚楚可怜,就……
想到这,张才人的声音都委屈了起来,眼里带着泪,一幅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是嘉嫔娘娘……妾与娘娘不小心起了些争执,娘娘觉得妾冲撞了她,便让妾跪在这……”
她自认这个神情和言语都恰到好处地展现了自己被压迫的悲惨,皇上听了之后一定会心生怜意,若是皇上能够教训一下江氏就好了,若是不能,让皇上看看清楚他宠爱的女人有多恶毒,也是极好的。
她算盘打得响,却没料到对面的皇上认真道,“嘉嫔向来与人为善,她罚你,定是你错了,那你便在此好好反省吧。”
那只兔子虽然有时候是会露出獠牙,但是她讲理得很,这张才人八成是把她惹毛了,这才被罚跪。
景湛一想到那只炸毛兔子,便忍不住笑。
张才人从来没看见过皇上笑得那么温柔,一时间有些呆愣,反应过来时,皇上已经走远了。
……江氏凭什么这么好命!
“这位嘉嫔娘娘,可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张才人留啊。”含灵感叹道。
婉婕妤凄凄地笑了笑,“有皇上撑腰,她怕什么。”
含灵一看她表情,便知道自家主子又在伤心了。
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是从婉婕妤进宫就陪在她身边的,情分自然不用说。
看着现在一日比一日消沉的婉婕妤,含灵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若是当初主子不那么犟就好了,也不至于跟皇上闹得如此难看。
当年主子凭借动听的歌喉在众多妃嫔之中脱颖而出,得了皇上另眼相待。
皇上温柔起来是真温柔,主子一开始还恪守着妃嫔的本分,从来不曾有过非分之想。
可后来便起了变化,人的欲望纵使无穷无尽,有了宠便想要爱。
主子一直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直到后来贞贵嫔险些中毒,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主子。
主子以为皇上会相信她,却等来了禁足的命令。
一朝梦碎,原来她和后宫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自那之后,主子便不愿意再理会皇上,哪怕后来禁足解了,皇上上门,主子也会称病将其赶走。
谁的耐心都是有限的,更何况那是皇上。
等待主子暮然回首,后宫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局面了。
含灵为自己主子可惜着,小声嘟囔,“嘉嫔娘娘除了生了一张好皮相,哪里比得过娘娘……”
婉婕妤手一顿,说到底她是不甘心的,她见过那个女子,看起来乖巧实则很有主意,骨子里也很张扬任性。
为什么皇上包容了她的任性,却不包容当初的自己?
“或许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吧……”
只是这爱能到几时就说不准了……
不知道自己被这么多人记挂着,江晏宁正看着宫人们忙活她的浴池。
真是不错啊,这才是宠妃该有的待遇啊……
想想上辈子她紧衣缩食的,永远都是最素的衣裳最简单的头面,生怕招了谁的眼活得那叫一个如履薄冰。
每每对比起来,她都想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