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伦从他二哥沈仲修那里得知神农帮吞没了一对阴阳神果。
这软管喇叭唤作“隔墙耳”,其原理记载于《梦溪笔谈》卷十九:“古法以牛革为矢服,卧则以为枕。取其中虚,附地枕之,数里内有人马声,则皆闻之。盖虚能纳声也。”
当年沈括设计出了“隔墙耳”的蓝图,历经沈冲和沈伯傲两代人,最终由沈仲修制造出来,如今在老三沈叔伦手中派上了大用场。
岩洞内的四个人万万想不到一壁之隔还有一双耳朵在陪伴着他们。
相当长一段时间,岩洞内悄无声息,沈叔伦推断他们正在对绢本进行处理,或者正在逐段逐段地检查绢本,他耐心地等候着。
突然,牛皮喇叭里传来诸葛的声音:“这里有一艘小木船,红彤彤,煞是打眼,我一个外行看着都不妥当。”
沈叔伦立时全神贯注。
“你自己画的,还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是诸葛在说话,但可以推断出答话者必是张择端,“那是那是,年代久远了,确实记不住这些细微之处。”
沈叔伦倍感失望,难道数十日的劳心劳力和烟熏火烤就落个无功而返?
复听得张择端如释重负地说:“找到了!就是这小船!多出来的小船!”
沈叔伦心里“咯噔”一下,如同一块大石落地。
自从张择端说了这句话后,岩洞内就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响。
沈叔伦急得火烧火燎,做出种种推测。
难道他们被人暗算了?想来诸葛荇茸不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再者说了,阿图什峰和岩洞守卫如此森严,堪比皇宫,又有谁能够染指岩洞?
难道他们担心泄密,不敢开口说话,而是使用笔谈?
或者是某人一眼就看出密语,他们已经大获全胜、收兵出洞?
沈叔伦最担心的就是第三种情况,意味着他将与《清明上河图》的这一秘密失之交臂。
他取出一张手帕,将自己的口鼻遮的严严实实,再从百宝囊中拿出一根竹筒,将竹筒插入牛皮喇叭口,严丝合缝,显然是事先测量好尺寸再行制作的。
“啪啪”敲打火石点着火捻,然后点燃竹筒内伸出来的一根药捻子,药捻子“嗤嗤”燃烧,引发了竹筒内的梦园七窍还魂香,这是梦溪园的独门迷药。
所谓“七窍”指二目、二鼻孔、二耳孔和一口,一般的迷药如“鸡鸣五鼓断魂香”从鼻孔进入肺部,蒙汗药和曼陀罗散经口腔进入胃肠,屏住呼吸或者不吃不喝便可以防范。
而这梦园七窍还魂香可以通过人体的七窍,七管齐下进入身体,端的是防不胜防,江湖人士无不闻之色变。
“隔墙耳”的软管沿着通风孔的缝隙曲曲折折地通到岩洞中,一缕一缕的梦园七窍还魂香经由软管,散入岩洞偌大的空间,无色无嗅的迷药很快侵入洞内诸人的身体,只见张择端、诸葛荇茸等人一个一个地接连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一天一夜过去了,岩洞内的四人毫无动静,既不见任何一人出来,也没有命洞外送饮食物品进去,守卫的禁军、侍卫和青莲教不禁有些慌神,情知洞内必定出现重大变故。
此前他们得到的指令是任何人不得进入岩洞,包括他们自己,如今主事之人均在岩洞内,外面人众群龙无首,没有人拿主意了。
大家商议良久,决定由禁军和侍卫的副都指挥使耶律隆真领头,青莲教老三殿后,加上三位方士和五位画师,以及精壮禁军和侍卫各二十名进入岩洞。
岩洞内的情形令众人大吃一惊,四十名禁军和侍卫立时将《清明上河图》团团围住,似一堵铜墙铁壁。
耶律隆真和老三对昏迷不醒的四人赶忙施救,又是掐人中,又是洒冷水,全然无用,中了梦园七窍还魂香的毒,非独门解药不得救,睡足五天五夜方始得醒。
画架、《清明上河图》、小火炉、陶罐、铁锅、地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四个人,李楚楚只瞧得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是谁下的迷魂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局面乱了。
王山忽地倒跃数步,脱离人群,右手一扬,一团白雾顿时飘散开来,一股香甜腻人的气味弥漫于岩洞之中。
江湖经验丰富的李楚楚立时屏住呼吸,三位古格喇嘛几个起落,跃至岩洞口,顺手撕下一片衣襟,捂住口鼻。
可怜众位禁军、侍卫和老三,反应稍慢,便着了道,接二连三地倒地,昏睡不醒了。
王山先下手为强,一招即占得先机,将众人逼得退开自救。
与此同时,他朝《清明上河图》一挥左手,带起一阵侧风,将展开的卷轴从右至左卷起成为一个圆筒。
他右手顺势抓住卷轴,左手往地下虚拍一掌,将火炉、铁锅、陶罐等杂物震到空中,再凌空一掌,“噼噼啪啪”之声不绝于耳,那些杂物变成了块块碎片,朝李楚楚和喇嘛们飞去。
他自己则借机朝岩洞口奔去,几个动作,看上去竟然没有前后之分,兔起鹘落,迅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