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金侨许久才开口:“我当年误杀了林毛球的娘,我见你十分可怜,又患有脑疾,我为了弥补我的过错,便收了你为徒,原本是想要等你长大后告诉你真相的,可你上山后,我发现你脑疾是真,可你的心智异于常人也是真,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做什么,我看不透你,可我对你的谆谆教导,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从未有过任何欺骗,欺瞒。”
郭飞宇看到,余金侨说话间,整个人激动的都是颤抖的。
“我从未想过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也没有想过你要做一个怎样的人,我所求的不过是你心存善念,平安喜乐。”
“哈哈哈哈哈……”林毛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的笑话般。
“你说你希望我心存善念?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把我认为了坏人是吗?心存善念?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毛球仰天长笑,无比悲痛。
“我的师父额!我是想要报仇,可我从未想过伤害旁人,可你们却处处都防着我。”
余金侨:“我知道,这一路走来,我总在想,你要干什么,你究竟要做什么,你意欲何为,直到我看到柴婧,我才知道,你受了多少哭,你这样做的目的,所以孩子,你要做什么,师父都不会拦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林毛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向自诩正道的师父,居然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坠入魔道。
她满眼的泪水不曾一滴在脸上。
林毛球只是怔怔看着前方。
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林毛球的心早就麻木不堪了。
直到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她才缓缓抬头。
看见她,她嘴角微勾,强挤出了一道笑容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章显华也同样笑起来,她提着她面前的篮子说道:“你不是饿了吗?”
这一句话,林毛球的泪水决堤了。
她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给她送饭。
这对于此时麻木的林毛球来说,就像一道晴天霹雳一般。
她的身体因为极致悲伤而颤抖着。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带着章显华飞了出去。
她的脑海里全是刚才章显华的那一句话。
她提着她面前的篮子说道:“你不是饿了吗?”
这句话围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境。
她在梦里被人迷晕在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
而动手的人正是她心爱之人,他的爱人正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他们口中说着难听的话,甚至拿起了她的长春。
她很恐惧的看着她那把剑,她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她用尽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把章显华送进了机木族。
章显华还是一副纯良的笑容看着林毛球说:“你来这里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吧?你不只是为了送姐姐的法器吧?虽然你肯定是有别的事情,但你把姐姐锻造的法器保护的那么好,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好人,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可你说出来,我们会尽全力帮你的,你不要入魔好不好?”
章显华温柔的抚摸着林毛球的脸庞说“你知道吗?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像是天上的仙女。”
郭飞宇他们紧跟其后,听到的便是这样的对话。
这里只有林毛球和郭飞宇知道,她入魔的原因。
她们一心想以善念感化林毛球,可林毛球本身就是良善之人,他们越是善良,林毛球就越要入魔。
因为她不入魔,他们就会死。
而她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杀了他们,恢复上神,要么入魔,他们都活。
换做他,怕是也会和林毛球做一样的抉择。
可他再是蠢笨,也知道,这些话不能说。
如果他们知道,这整个部落都是柴婧的龙身所化,他们皆为她的鳞片……
到时候他们该如何自处。
这些都是鲜活的人命。
郭飞宇趁余金侨一个不注意,拔了他头上的发簪拉着林毛球就跑了。
黄建飞正准备去追,余金侨拦住了他说:“随她去吧!”
黄建飞皱着眉说:"可是师妹她......"
余金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她不会有事儿的!"
黄建飞叹了口气说:"可是......"
余金侨说:"好啦,你要相信你的师妹我知道你很担心她,但你要相信她。”
"可是......"黄建飞还想再劝。
余金侨笑着道:"不用劝我,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她还会在乎谁的看法吗?"
黄建飞叹气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听您的。"
余金侨点点头:"嗯,回去吧。"
余金侨说完便回房间去了。
这时,黄建飞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
黄建飞看着手中的东西,有点无语,自己怎么就那么笨?居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他会卜卦,他可以为师妹卜上一卦。
但黄建飞看着手里的铜钱又陷入了犹豫。
他提前知道了又能如何呐?他的师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他不在乎她入不入魔,他只在乎她能不能做到她内心想做的,那便行了。
黄建飞对着章显华说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师妹她是神龙转世,被天上的仙人陷害,分尸掩埋,这个地方藏着她的一部分身体,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入魔,但我师妹从未做过任何坏事。”
章显华点了点头一脸轻松的说道:“我明白,我就说嘛!我们这个地方这么奇怪,肯定是有原因的,原来是神龙庇护。”
章显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拉着黄建飞飞奔跑进了山洞中,指着长渊里的命灯说:“你说,师父的徒弟她的龙身被埋在这里,那这些?”
黄建飞此时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师父说让他放心她。
“这些是?”
“是龙鳞?对不对?而这些又是我们的命灯,她刚才见到这些命灯才入魔的,而她没有取回这些命灯。”
“如果她取回这些命灯,你们就会死?”
“肯定是这样的,她是为了让我们活着,才入了魔道……”
“若不能寻回身体,她就无法与天界抗衡,那她只能入魔,师妹又曾对魔道鬼修好奇,她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黄建飞恍惚间想起,孔令雪的心魔还在这里,她留着孔令雪的心魔又是为何?
他看了看他手中的铜钱。
回到房间后,他坐在桌前,心境虔诚地摇了一卦……
林毛球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躲了起来,她知道郭飞宇跟在她的身后。
但她现在没有心情理会他,况且她的护心鳞还在他体内,跟着便跟着吧!
林毛球一个人蜷缩蹲坐在角落里,
她很惶恐。
机木族那些鲜活的人命都在她眼前划过。
还有在青山的日子,章显秀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这些画面充斥着她,挥之不去。
林毛球痛苦的晃了晃脑子,她想哭,可她根本哭不出来。
脚边的蟋蟀短暂的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蟋蟀的叫声让寂静的洞内有了一丝生气。
林毛球看着那只活蹦乱跳的蟋蟀,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她。
蟋蟀走后,整个山洞又重回了寂静。
林毛球现在的精神很不好,这个山洞就像是棺材,牢牢的困住了她,封住了她。
只有她砰砰跳着的心脏在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所有的问题接踵而来,她惨死的同族,她临终前没有见到的父兄,她剥皮抽骨的恨……
席卷而来。
可同时还有爱,她从出土时,就一直在被爱着。
爱与恨的画面交织,林毛球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她浑身比冰还凉,身体的每一寸都像是围满了寒冰,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变成了寒冰,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了。
林毛球手撑住冰凉的璧面,崩溃大哭了起来。
郭飞宇站在旁边,她不敢看林毛球,他背过了身去。
林毛球眼神里的仇恨太多了,他光是看着就不寒而栗,浑身冰冷。
林毛球的哭喊声源源不断的传进郭飞宇的耳中。
锋利凄惨的哭声像一把把匕首,不断的刺向了他。
这些哭声太磨人了,郭飞宇有点受不住了。
他转身看着哭的一片狼藉的林毛球。
她那个样子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随风而去。
他想抓住那条线,他想把断了线的风筝拽下来,可是他心里清楚,断了线的风筝接不回来了。
线断了就是断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断线从他面前飘过。
郭飞宇蹲了下去,抱住了林毛球,林毛球也伸手抱住了他。
她用他的衣服擦眼泪,擦鼻涕。
郭飞宇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她在他怀里,但他感觉不到林毛球。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是一朵云,一团棉花。
林毛球整个人都虚无的可怕,好像他一松手就会失去她一样。
林毛球虽然身体在他怀里,但郭飞宇清楚,现在的她正在他看不见的冰天雪地中。
中。
林毛球哭了很久,她是蹲坐在地上的,郭飞宇是蹲着的。
时间久到,郭飞宇的腿已经麻了。
他十分惜命的说道:“可不可以让我换个姿势?”
林毛球抬起头来,听到郭飞宇这句话。
她又哭又笑的。
她一把推开了郭飞宇。
林毛球看着他问道:“你给我算一卦。”
“可是我没有铜钱。”
林毛球从怀里掏出了三枚铜钱扔给了他。
“你要算什么?”
林毛球也不知道她要算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给自己算一卦,我也不知道想算什么,我想知道我的未来,我想知道的太多了,可我又承受不起那个结果,我想给自己卜上一卦,可每次要摇卦时我的心都是颤抖的。”
郭飞宇打断道:“我知道了。我给你卜一卦。”
郭飞宇想到了谢云,林毛球如今的这个样子都是拜他所赐。
他要给他们俩卜一卦,用尽他毕生的灵力,无论将来要承担什么因果,他都认了。
郭飞宇盘坐在地上,无比虔诚的把铜钱握在手中。
他在心里默念,谢云会不会来找柴婧。
六爻结束,郭飞宇看到地上的爻卦,叹了一口气。
泽风大过(震游魂)转坎为水(坎六冲)
林毛球也大概能看懂一点,毕竟她当初也是学过的。
她看着面前的大凶卦,问郭飞宇:“你给我卜的什么?”
郭飞宇说:“对方已经忘了你了,用神生官鬼,说明你还想着他。”
林毛球的眼神比剑还锋利。
虽是凶卦,可郭飞宇却觉得是大吉。
因为两人已经没有了交集,谢云甚至都不知道林毛球是谁了,虽然林毛球一直在想他,但那是肯定的,林毛球怎么可能不想他,那是剥她皮抽她骨的人。
林毛球看着郭飞宇这个样子,她不耐烦的问道:“用神被克的死死的,对方也被克的死死的,郭飞宇,你别说这是算的我和你。”
虽然看不全懂,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卦。
“嗯……不是,这是我算的你和谢云。”
林毛球的眼睛里有无数把开了弩的弓箭射向了他。
“谢云已经把你忘了,但你还在想着他,但是你们的缘分已经尽了,是不是说明……”
说明她放下了仇恨是吗?
“不可能,你的卦不准。”
林毛球脸色一变,她绝不可能会放下那么多的仇恨。
林毛球的泪水已经完全止住了,但郭飞宇的卦象让她心如死灰。
刚才郭飞宇给她算卦时,她就很紧张,她的心一直都在嗓子眼提着。
如今卦象已出,她的心确落不下来了。
刚才的悲伤情绪如今全被怒火压过。
她走出了山洞。
看到外面的树枝结满了绿芽。
树木已经新生,满枝的绿芽闯进了林毛球的眼底。
“春风拂面过,嫩芽压枝头。”
郭飞宇看着林毛球说:“你还有心情作诗?”
“没有。”
郭飞宇的讨好换来的是林毛球的冷酷。
她看着郭飞宇,坚定了她要走的路。
郭飞宇一看到她这种充满了阴谋诡计的眼神就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