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毛球这时才想起,应天逸曾经说过要带柳晴如去骑马的。
看她这骑马的架势,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额!
或许她之前对柳晴如的判断全是错的,她不该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
或许她如今的温柔都是被逼出来的。
听说一个人越温柔其实内心越狠毒。
想来确实是这样的,只有足够狠毒,才能伪装自己,不然每天面对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怎么可能不发脾气呐!
只有内心足够强大,这个人才会足够温柔。
林毛球跟着柳晴如视野的变化,林毛球感觉到她的心境变了。
好像整个世界在她眼里都不温柔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驰骋在马上的年轻貌美女子,身姿英俊挺拔,眉眼间带着一丝傲气,目光凌厉而锐利。
她一手抓着缰绳,另外一只手中拿着一根凌厉的匕首。
刀尖直指天空——
那支匕首是用精铁打造而成,手柄除则有一条银色的链条垂了下来。
林毛球感觉到就连风也是不温柔的,风如刀子般,刀刀割脸。
林毛球不知道她要带着张叔去哪,但映入眼前的景色却是让她越来越熟悉了。
这是林毛球和应天逸生活的那座小镇,她回家了。
柳晴如像一个凯胜归来的将军。
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她的心里是无比的激动和兴奋!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但她感觉到柳晴如体内的血液都在沸腾!
她不会是要杀应天逸吧?
只见柳晴如把马栓在了她的小院中,赵叔也被她放了下来,她对着赵叔的尸体磕了三个头。
然后把手里紧握着的匕首放在了他身上。
柳晴如赤手空拳的踏出了房门。
林毛球觉得有点奇怪——嗯?她不是要杀应天逸吗?怎么还把匕首给放下了?
只见柳晴如浑身是血的穿过了人群,来到了一个她经常卖臻糕糖水的小摊上。
她丢下了一袋钱对那老板说:“大娘,我院子里有具尸体,还请你找人好生安葬了他。”
目光寒冷,冻得周围的人纷纷不敢说话。
卖糖水的婶子一脸茫然的望着柳晴如,她被她这个样子震惊的说不出话。
但是她并没有嫌弃钱袋上的血,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身体反应让她接过了钱袋。
然后柳晴如就如死神降临般穿过了闹市,越过了人群。
一步一步的走在这条她往日走了很多次的小路上。
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柳晴如的眼中浮现出许多甜蜜心酸的回忆。
"晴如,快点过来啊!不然等下你又该走丢了。"
"知道啦,来了......"
她和应天逸玩的累了,想要回去,刚准备回家,应天逸就看到了卖臻糕的大娘,于是他就跑了过去。
在她走过后,林毛球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
那些人在说:“你们看,她是不是就是应公子养起来的娇女?”
“好像是吧,没怎么见过,每次出门她都裹的严严实实的。”
“肯定就是她,这镇子上,就她一个生面孔。”
“叫什么名字来着?”
“柳什么,不记得了。”
“唉,我们离的远点,别离她太近,今天应公子大婚,她肯定是去杀他的,你们看,浑身的血,看着可真是吓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呐,可别再伤着我们。”
“哎呦,这是要寻仇了,可有热闹看了。”
人声鼎沸,各种窃窃私语传进了柳各种窃窃私语传进了柳晴如的耳朵里。
林毛球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是听着他们的语气,不难猜出他们的的表情。
那些冷漠的话语,那些看八卦的心情,她第一次觉得,人的悲伤是不相通的。
对柳晴如来说,她刚经历了两场生死大事,而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她们甚至还希望柳晴如去应府大闹一场,还让她们图个乐呵。
而林毛球之所以会替柳晴如觉得难过,是因为她感同身受了。
上一刻还在天上飞呐,下一刻就莫名其妙的跌进了淤泥里。
若真的是应天逸,若真的是应天逸的话,那她就能理解,为什么柳晴如会带着极大的怨气死去了。
可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为什么应天逸要这样对柳晴如?
是额,这个问题柳晴如也想知道。
今日是应府大喜之日,没有人阻拦她,她所过之处,路人皆为她让了路。
柳晴如的脚步越发沉重,这是当初她第一次踏入应府,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情况。
她曾经也幻想过,和应天逸一生一世,她幻想过他们的婚礼。
她幻想过她身穿嫁衣,等着应天逸把她娶回家。
而现在,她却只能一个人默默地走着,想着自己即将要做的事……
林毛球感觉到柳晴如的心脏都跳动的厉害,这是她曾经无数次想要踏足的地方啊,可如今......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柳晴如的视野中,男子一袭红色的喜服,手里还拿着喜花,他和他的新娘子一人拿了一头。
柳晴如看着应天逸嘲讽一笑说:“原来今日是夫君的大喜之日额~怎不知会我一声,你看我,毫无准备的便来了,还请夫君你多担待,不要怪罪。”
柳晴如的声线十分婉转,她黄鹂般的嗓音听进应天逸的耳朵里,只觉得恐怖。
应天逸赶紧给下人使着脸色,让她们上前拦住柳晴如。
但是没有一人上前,柳晴如就像是刚从修罗场出来一样。
浑身的恐怖与戾气!
这谁敢上前额!新娘这时也扯下了红盖头。
应天逸的父母赶紧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他的母亲赶紧给新娘盖上了盖头说:“哎呦,这盖头可千万不能掀,不吉利的。”
新娘坚持不盖盖头,她拿着盖头的手指着柳晴如问:“她是谁?”
应天逸的父亲也看着柳晴如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搅扰我儿的婚事?”
柳晴如:“我是谁?呵~好笑,夫君,你告诉他们我是谁?”
新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应天逸问:“夫君?她为何喊你夫君?”
应天逸的母亲一脸嫌弃的看着柳晴如说:“这个人我们可不认识,也不知道哪里跑来的疯婆子!”
柳晴如听到这话,没有任何情绪,她不急不躁,林毛球也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只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极慢。
咬字也极为清晰。
柳晴如的视线不看任何人,她一直盯着应天逸问:“我来此,无意坏你婚姻,只是想问一句,你为何派人杀我?”
应天逸看着柳晴如说:“什么杀你,我大喜之日,杀你干嘛,我对你是真心的,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遇到了我现在的娘子,我只想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走吧,还有,我可不是你夫君,我们不过露水相逢而已,一没拜堂,二没媒妁之言,何谈夫君……”
林毛球看着应天逸抓着新娘的手解释道:“娘子,你不要听她胡说,我可不是她夫君,不过是从前说过几句话而已,我确实是对她动过心,但那都是遇见你之前的事情了,没想到她还纠缠上我了。”
原来这便是答案呐!
别说柳晴如了,就连林毛球也是心如死灰,世间的男子为何一个个都这般无情。
仅仅是动过心?
怕是动心都是假的吧,他不这样说,他怕柳晴如会掀了他的喜堂。
他可真是懂得避重就轻!
她差点就以为这世间有真爱存在了,她差点就以为这个应天逸是在拿命爱柳晴如的。
搞了半天,柳晴如不过是他的一个消遣。
柳晴如听到应天逸这样说,并没有生气,依旧声线平稳的轻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何杀我?”
应天逸没有看柳晴如,他一直在给她的新娘解释。
他说:“娘子,为夫发誓,为夫从未爱过她,她不过是一个别人穿过的破鞋,没人要她了,她才纠缠上我的,我们不要管她,我们该去洞房了,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不要为了这种人坏了喜庆!”
应母赶紧附和道:“对,你们快去去洞房吧,这里我来收拾,交给我。”
应天逸的父亲一脸戒备的看着柳晴如说:“今日是我儿大喜之日,我就放过你了,若不然,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柳晴如看了应天逸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
柳晴如仰天长笑,笑自己一片真心相许,换来了破鞋两字。
柳晴如转身如同行尸走肉般,走了出去。
林毛球不懂,她怎么会这么平静的?她的张叔为救她而死?她居然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柳晴如边走边说:“应天逸,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也真心祝福你,我柳晴如拿的起就放的下,是你低估了我对你的爱,若不是你派人劫杀我,你以为你这喜堂我想来嘛!我柳晴如不屑纠缠任何人。”
林毛球真想告诉她,还有你的张叔呐,你还没有给他报仇呐?你还不能走。
柳晴如回到院子的时候,张叔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院子里有一抹红刺进了她眼底,是院子里的果树开了花,生了嫩芽。
是她每日浇水的果树开了花,马上就要结果了,可是她等不到吃果子了。
柳晴如把所有开花的枝条都给掰断了。
手上的皮破了好几处。
林毛球的脑海里回忆起,应天逸曾经说的要带她去摘桃子,苹果。
柳晴如吃不到果子了,她也吃不到了。
柳晴如看了两眼这个院子便牵起马离开了,头一下都没有回。
神情坚毅又决绝。
马儿跑了整整一夜,这一夜,刺骨的寒风刮在柳晴如的脸上。
满脸的泪水,也不知道是风刮得流泪,还是心里悲伤的流泪。
握住缰绳的手也被午夜的寒风刮得通红。
柳晴如愣是一刻都没有停,她骑着马不停的往前跑。
夜晚的无数繁星为她照亮前行的道路,还有月亮照在她温柔的抚摸着她。
月光铺满了道路,虫儿鸟儿都在叫着,仿佛都在陪着她。
还有耳边树叶的沙沙声,好像在为她歌唱。
轻柔朦胧的的月光站在她身上似是要抚平她身上所有的怒气。
蓝衣少女在月色下骑马狂奔了整整一夜,就连马儿也在替她感到悲伤,所以马儿不曾有过一刻的停留。
它不停的托着柳晴如奔跑,它要用尽自己的力量带她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林毛球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柳晴如脑海中的记忆,这条离开的道路与她来时的道路重叠了。
她来的时候也是一席类似蓝色的衣裙,也是骑着马狂奔着。
她初到那个小镇,人生地不熟的,是应天逸对她一见钟情。
或者是见色起意更为贴切,应天逸对她无微不至,逐渐融化了柳晴如冰冷的内心。
那天夜里,她把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了应天逸。
接着便是林毛球进入她身体里时看到的事情了。
男人真是又自私又薄情,看来,世人说的对。
世间男子皆薄幸,他们只爱自己,他们爱你也不过是你能带给他们身心愉悦罢了。
若有一个能代替你,让他身心愉悦的女子出现,那你就不值一提了,甚至是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林毛球发誓,等她出去后,定要把余金侨黄正建郭飞宇的感情之事问的一清二楚。
若他们负过谁,她定要把他们千刀万剐。
她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柳晴如报仇。
柳晴如带着林毛球又回到了柳府。
柳府与她和应天逸的那个小院不同。
柳府面朝着一条小河,稀稀散散的住了几家人,相隔甚远。
不过也算是闹市区,出门走个两炷香便是繁华的街道。
但在柳府内是听不见那些吵闹声的。
而应天逸的那个小院,则是车水马龙的,推开窗户就是街道。
柳晴如一个喜静之人,竟心甘情愿的为了应天逸住在那样的地方,可见她爱的有多深。
林毛球现在已经不敢盲猜柳晴如的心思了。
因为她就从来没有猜对过,柳晴如的下一步永远是她所想不到的。
若是她额话,怕是早就杀光了应天逸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