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陆夏噩梦连连,梦里沈思远那张脸不断出现在她眼前。
“放开我,放开我!”
她在惊呼声中醒来,一身的冷汗往外冒。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她却是再也睡不着了,这次的经历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周围的人。
浑身的汗湿的难受,她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三次洗澡了,浑身的肌肤给她搓的发红,这种疼痛感也让她大脑更加清晰。
每晚十一点钟准时入睡的宋景砚,也被若有似无的水声惊醒。
他看了一眼时间,这么晚了,这个女人在搞什么?
男人起身,薄被从身上滑落,露出他清晰可见的肌肉线条,他起身披上睡袍,走到门前犹豫一下,还是开门出去了。
陆夏冲洗了半个小时才出来,当她轻手轻脚打开浴室门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她吓了一跳。
“这么晚还不睡?”
男人在沙发背后发出声音问。
陆夏紧了紧身上的浴袍,“醒了。”
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抱歉道:“是我吵醒你了吗,宋先生?”
宋景砚手中端着一杯红酒,起身缓步走了过来。
“是。”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承认,简单一个字让陆夏听出了无限的埋怨,赶忙道起歉来。
“既然都醒了,过来喝一杯吧。”
他没有接陆夏道歉的话,直接走向厨房外的吧台,从头顶拿了一个红酒杯,给陆夏也倒了一杯酒。
“我,不会喝酒。”
陆夏捏紧浴袍领口,有些为难的开口。
“红酒有助于睡眠,你可以先尝尝。”
宋景砚身穿黑色的睡袍,站在吧台的射灯下面,高贵儒雅,如神祇一般,莫名的带着某种蛊惑。
这段时间的相处,陆夏能感觉的出来他是一个正人君子。
加之是她半夜洗澡吵醒了人家,现下也不好扭捏推辞。
她走过去,在凳子上坐下,端起红酒浅尝了一口。
果真如宋景砚所说,有股甘甜的葡萄味,并不难喝,咽下去后口中还有一股余香。
“嗯,还挺好喝的。”她抿抿唇道。
宋景砚淡笑一下,自己也喝了一口,对面女人一身白袍裹身,黑发毫无章法的被她挽成一个丸子头,修长的颈项也因此露了出来……
刚洗过澡的人,干净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心神一晃,更何况那种心思不正的登徒子。
“有心事啊?”
宋景砚试探的问了出来。
作为一个男人,他这时候莫名的希望陆夏能够依赖自己,把她的难过和愤恨都说出来,然后他就就可以动用手中权力,给她讨回一个公道,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陆夏沉默的盯着吧台,纤细玉指无意识的抚摸着红酒杯。
“我今天遇到一个很讨厌的人,我以前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对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这让我觉得很恶心。”
她的声音平缓,语气带着一点点委屈。
“所以你就一直洗澡?”
宋景砚仰头,喝完杯中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陆夏没有说话,沉默的点头。
“要我给你出气吗?”
宋景砚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吧台上问她。
“还是算了吧,今天同行的同事正好撞见了,打了他一顿,他应该不敢再找我麻烦,更何况也不在一个地方上班,以后碰见的机会也不大。”
沈思远今天确实被揍的不轻。
宋景砚低笑一声。
“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你现在住在我家,在法律上我们是合法夫妻,收拾一个流氓这种事,我还是能帮忙的。”
陆夏一惊,抬起头视线撞上了男人黢黑的眼眸,他眼里噙着一丝笑意,看着不像是在说假话。
“先谢谢你,等到那天我真的应付不来了,我会请你出山。”
陆夏挤出一丝笑,举杯和宋景砚放在吧台上的酒杯碰了一下,她实在是不想麻烦别人,有些事还是自己解决的比较好。
况且宋景砚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给别人带去麻烦。
宋景砚听到陆夏的话,并不开心。
“你一直都这么要强?”
“习惯了,我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自己打工赚钱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是没想到自己身边认识的人还有这副嘴脸,没什么心理准备而已。”
“小学就打工?”
宋景砚捕捉到这个信息,“童工吗?”
“没有,我的家乡是个旅游城市,确切的说是一个小镇,旅游的人多,我就自己弄点小手工摆摊,赚钱,然后给自己存学费,或者帮爸妈给弟弟存一点医疗费。”
宋景砚眸子沉了下来,“你父母不管你?”
“我是他们捡来的孩子,他们有了弟弟之后,就不太想让我上学了,但我想,所以只能靠自己了。”
陆夏一想到小时候那些对抗和为自己做的争取,有些无力。
宋景砚知道陆夏穷,却不知道她的身世这般凄惨,小学开始就要靠着自己生存。
外面暗夜漆黑,房间里亮着温馨明亮的灯光。
两人喝着酒,不知不觉聊了许多,陆夏也在酒精的作用下,卸下了一些防备,说了很多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宋景砚从小就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他无法理解一个人为了生存要付出这么多努力。
但是讲述中陆夏反复提到的一个地方,让他陷入了沉思——芙蓉镇。
那是他们几十年前开发的一个旅游景区,那个地方也有他一段十分不愿意回想起的往事,那件事,也折磨了他好多年。
说到后面,两人有些困乏了,又各自回房间休息。
宋景砚做了一个梦。
还是七八岁时候的他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到处寻找一个被自己弄丢的孩子。
他撕心裂肺的喊着,跑着,周围有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这种无力感和恐慌感,宋景砚已经许久没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