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感觉还在不断持续,一层又一层地覆盖着,叠加着,从她的脑内神经蔓延至脖颈与四肢。
很快,就连五脏六腑都抽痛起来,仿若被一双有力的手狠狠拧地扭曲在一块。
苏轻月疼得坍缩在墙角,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描摹着脸颊的轮廓,一条接着一条划进颈窝中。
她虚弱至极,掀起眼皮都已经变得十分困难,无可奈何,只能放任疼痛,席卷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苏姑娘,苏姑娘。”
似昏似醒间,她听到姜槐序的声音不断在喊着她。
“苏姑娘你怎么了?醒醒,不要睡过去,你不能睡过去。”
他力度适中地掰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昏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恍惚间苏轻月竟从他那声音中听出了几分着急。
她疼得说不出话来,泪腺像是失控了一般,泪水混着汗水从面颊上不断地滚落。
在此之前,她从未体会过这么痛苦的感觉。
几近昏迷的时候,一阵清甜的幽香轻轻柔柔包裹住了她。
“小月牙……”姜槐序唤着她的小名,不让她失去意识。
他抬手,用袖子替她擦去面上的泪水与汗水,将蜷缩在墙角的她拦腰抱了起来,“小月牙,一定要坚持住。”
他将不断发抖的她轻放在床榻上,正打算抽回自己的手,右手的小指却被苏轻月的指弯勾住了。
她指骨节间的力量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却似乎已然用尽了全力。
姜槐序没有抽开手。
他见她嘴唇微无力地微张了几下,似乎是要说什么的样子,故而俯身凑到向她脑袋边去,等待几瞬后,听到她唇齿间费劲地挤出了一个字。
“妈……”
“……嗯……”姜槐序犹豫了一下,轻声应了。
他在床边坐下,替她拨开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边的碎发,弯腰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在呢,不会走的。”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用自己的小指紧紧扣住了她无力的小指。
难捱的时间总是令人感到漫长,对于切切实实经历痛苦的苏轻月而言,每一秒都被拉长,时间漫长到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密密麻麻的疼痛感才终于慢慢从身体里散去。
然而,即便这磨人的严酷的惩罚终于停止,她所有的力气都已经在对抗中消耗殆尽。
她出了一身虚汗,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水浸湿,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令人浑身不自在。
虚弱地睁开眼睛后,苏轻月发现,自己的小指居然勾着姜槐序的小指,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发生了什么?
苏轻月忙不迭将自己的手指从他指间抽出。
“醒了?”坐在她床沿的姜槐序似乎松了一口气,昏黄的烛光中,他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中软绵绵的柳条儿。
她正疑惑呢,方才疼痛昏沉间,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喊她的小名,太奇怪了。
大概是……疼得出现幻觉了吧。
姜槐序见她仍旧十分虚弱,轻声道:“我输些内力给你吧。”
话音刚落,苏轻月就闻到了那清甜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姜槐序靠近她,将她扶着从床榻上坐起,但只要他稍稍松手,苏轻月便像没了骨似的东倒西歪。
她即使双手用尽所有的力气,撑着底下的褥子,却还是坐不了多久,就歪着身子软塌塌地倒下去。
姜槐序将她换了个方向,他坐在她身后,将她的身子扶正了。
他抬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力量在指间凝聚,唰唰两下击中她的穴位,将她牢牢定住了。
苏轻月忽然发现,自己好像除了眼珠子和脸部肌肉,其余的地方居然都丝毫不得动弹了。
这种失去对自己身体掌控权的感觉,让她当即就慌张了起来,气若游丝的声线发着颤。
“你……你把我怎么了?”
“放心。”他解释,“你既无法坐稳,我暂且点穴将你定住,便于给你传输内力。”
听闻他这么说,苏轻月松了一口气,身后的空气中响起哗哗声。
姜槐序运出了一部分自己的内力,在虚空中,他将这些力量揉成一团涌动着能量的光球。
而后,他双臂伸直,将那团橙色光球朝着苏轻月后背推去。
这些能量传入了她的身体,她感到后背猛然一烫,能量便奔涌着在她的体内迅速散开,弥漫至全身各处,就连脚腕和指间都明显热了起来。
多亏了姜槐序,要不然她就是休息一整晚,也不一定能恢复成如今这样。
“谢……”
她刚想回头再说一声谢谢。
谁知整个屋子开始晃动了起来。
立在床边的烛灯轰然倒地,屋子中央的桌子斜倾,花瓶横倒,贴着桌面的倾斜角度咕噜噜滚动,然后发出刺耳的一声碎裂声。
昏昏暗暗的屋内,她隐约瞧见地面裂开了一道口子。
墙面亦是紧跟着地面的节奏,随即便开始坍塌碎裂,呛人的烟尘一时间四起。
在晃动中她艰难地平衡着身体,忽然间脚下的地面一空,整个人就要往不见底的漆黑中掉去。
“小心。”姜槐序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进怀中,二人一同失了重,直直向着未知的黑暗中坠去。
忽然间,一阵猛烈的妖风不知从何而来,涌动在苏青月和姜槐序之间,来势汹汹且越吹越放肆。
“啊!”苏轻月惊叫一声,整个人被风吹得仰面向后倒去。
在落地前的最后一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双臂死死护住自己的脑袋。
“砰——”
身子重重砸向地面的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感到骨架都快要散开似的疼。
身下的地面湿漉且粘滑,费了好大的劲儿苏轻月才爬起来。
这里应该就是书中的地下迷宫了,周围的环境很暗,墙壁上挂着幽绿色的灯,把眼前的这个石洞照得更显阴冷诡异。
“姜槐序,你人呢?”起身后的苏轻月伫立在原地,不敢轻易走动,她喊着姜槐序的名字,“你在附近吗?姜槐序,能听到我说话吗?”
苏轻月喊了几遍,石宫里却只有自己的回声,伴随着水滴滴答滴答的背景音,格外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始终都没有人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