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十年,一晃眼,赵唯去边关也有八年了,八年来,在边关小有成就,时常能传来捷报,寻衅滋事的邻国今年屡屡求和,前些日子小皇帝下令派遣一位边关的将军带领邻国使臣回京。
“父亲,父亲!”
未见人先闻声,书房里的赵宣诚听到声音还未放下笔,门口就窜进来了一抹青绿色的身影,
“唉,慢点,慢点!”
赵宣诚连忙从书案前侧身出来去接住,生怕她毛毛躁躁的性子摔到自己。七年过去,襁褓中的赵念也长到了她父亲的腰间,青绿色的襦裙更衬的亭亭玉立了,柳眉星目,眉眼间带着赵家一贯的英气神。
“父亲,大将军进京了!”
赵念抱着他父亲的手臂,言语里抑制不住的激动。
“哦!哈哈,什么样的大将军能让我家的小霸王这般崇拜!”
赵宣诚一只手理了理衣领,边调侃她边被她拉着往外走。
“哎呀!就是我大哥啦,我大哥半月前不是写信说他要回来了嘛,父亲你要装不知道了!”
赵念拉着赵宣诚急匆匆往府外走,一边走还一边一步三回头的催着再快点。
七年前,郑老将军的独子郑泽一家回京述职,在路上遇到劫杀,刺客留下的种种信息都指向邻国。将士折损,邻国趁机挑衅,边关士气低沉,小皇帝在京中挑人派去边关。十二岁的赵唯和五王爷的嫡子一同被指派到边关。赵念失去母亲加上大哥的离开,常常哭的昏天暗地。赵宣诚日日夜夜守了她数月才缓过来。七年以来虽说一直有通信,但是边关的战事常常难以预料,一年下来一封家书寥寥,赵念从懂事起都常常念叨着赵唯,从半月前来信就天天去门口等着了。赵宣诚看她这般期待,心里也是无奈,只能由她天天在门口守着了
“念念,这么兴冲冲的去哪啊?”
刚到回廊处就迎面撞见了位笑盈盈的老伯。
“钱伯伯好!我和父亲去府门接我大哥!”
小丫头脆生生的答话,钱归之看她没有停下的意思,抬手把父女二人拦下。
“多年没见肯定思念的很,我也是,这不也早早的来你家了嘛,就想早点见到唯儿。可军队才刚成内,还要进宫面圣,怎么也得大半天,现在就出来接,未免太急了点!”
钱归之背着手自顾自的走去门东侧的凉亭里,
“啊....不直接回家么?”
赵念听后有些失落。赵宣诚把她领到了凉亭里,“当然要先进宫了,先君后臣,回京先面圣把使臣送进宫里。”
“父亲,钱伯伯,那我们去宫门口等好不好!”
赵念听着外面街上热闹的敲打,心里直痒痒,平常他父亲管她很严,从来不让她上街玩,只有他亲自陪着才能去,可他总是忙到很晚,回府后也很累。她想让父亲多休息会儿,就找钱伯伯带她出去玩,可是十次得有八次不能成功出去。今天有这个好机会,她当然在家里待不住了。说完双手合十,眼巴巴的望着眼前他们。她知道卖乖这招对父亲和钱伯伯最管用了。
“就知道你着急,马车都准备好了,走吧!”
刚招呼了李管家去赶马车,就听府门外响起一阵马蹄音,伴随着一声马鸣,一个黑影直窜进了府内,亭内三人就见一个穿银甲,拿马鞭,高八尺的壮汉两个剑步就窜到了院子中间,一阵诡异的气氛在院里升腾起来,赵宣诚和钱归之双双把赵念护在身后,或许那个黑影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站在院子中间转头往凉亭望去,四人面面相觑,那黑影壮汉缓缓抬手掩住嘴,咳了两声,整了整衣服,规矩的走向凉亭。
赵宣诚看着眼前这个七尺黑壮的男儿,细看两眼,就放松了警惕。
“父亲,钱伯伯,我回来了。”
赵唯规矩的行礼完,眼神就往他俩身后瞄,
“念念!?”
接着就满是欣喜的试探叫了叫那个完全边样的小姑娘,略带紧张的朝赵念挥挥手,眼里全是期待。
“大,大将军?!”
赵唯进城后特地绕路先回的家,赵念看着眼前的人是完完全全陌生的,脑子里全是:刚才他也叫我父亲父亲,所以他就是我大哥!
“念念,叫大哥啊!”
钱归之侧身身后的赵念露出来,没想到赵念又一下子躲去了赵宣诚身后面,就露出来个脑袋,俩眼睛看着赵唯滴溜溜的转。赵唯在腰间扯下一个布袋,倒出来一堆五彩斑斓的串珠,
“这是边关时兴的手链,给你的礼物。”
伸手递到她面前。
赵念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赵唯,伸出来一只手从赵唯大手上把串珠全都抓走了,引得三人哈哈大笑。
“父亲,钱伯伯,我还要进宫,见到你们我就放心了,我先归队了,”
“念念,等大哥回来。”
说完这些又风风火火的跑走了,
“臭小子。”
连给赵宣诚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算是明白了,提前回来这一趟就是看念念的。
“宣诚,唯儿也得二十了,应该成家了吧”
钱归之摸着下巴,仿佛下一秒就能找来一百家姑娘来给相亲。
“咦!老钱,这种事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钱归之这样一提,他不由得有些恍惚,原来亡妻过世已经这么多年了,又看着一旁玩串珠的女儿,
“要是你在就好了。”心里默默想着。
“唯儿回京会在京中任职吗?旧恩新怨一轮轮要轮到这些新儿郎身上了!”
钱归之缓缓的说。
月色霭霭,竹影邈邈,倒影在窗户上,屋内烛光通明,欢声笑语一片和蔼的场面,“念念,你喜欢吃什么,大哥给你夹。”
赵唯一手举着筷子,一手放在膝盖上撑着身子往赵念的位置微倾着,眼里全是当初臂弯里的小娃成长到现在亭亭玉立的欣慰感。再看赵念那边,两只小手捂着碗口,嘴里鼓囊囊的像小仓鼠似的连连摇头。赵宣诚和钱归之则举杯对饮,看着兄妹俩人笑而不语。
“等唯儿娶妻,再给赵兄添一两个儿孙,府里更能平添热闹,赵兄就安享天伦之乐吧!”
钱归之放下酒杯,面色微红,看来是醉了,他期望似的看着赵唯说。赵唯听到后,脸上的笑容一僵,
“钱伯伯,我还未考虑过这件事,况且我刚归家,应当在父亲膝下全心尽孝。”
“哈哈,赵兄听到没,这个臭小子说娶了妻当妻最大,不能为你全心尽孝了。”
钱归之又倒了一杯酒,举杯自饮。
“去!莫要见离我们父子感情!老子现在还不靠小子,古稀之年再床前尽孝也不迟。”赵宣诚举杯和赵唯对饮,不像父子倒像兄弟。
“唯儿就该随我,看我和婉婉恩爱数年不曾有嫌隙。”
赵宣诚举着酒杯在眼前端详着,仿佛酒杯是亡妻再现。
“父亲喝醉了,”
赵念慢慢往她哥那边挪挪,侧着头偷偷的小声跟赵唯说,
“父亲平常都不喝这么醉的。”
说完又默默移回原位。
“唯儿,我瞧你父亲是喝醉了,扶他回房歇息吧!我也回去了,就不多叨扰了。”
钱归之摇摇晃晃站起来,拍拍赵宣诚的肩膀,
“赵兄,改日再约!”
赵宣诚依旧看着酒杯出神,并未理会他。
“李管家,掌灯,送钱伯伯回府。”
赵唯扶着钱归之出了屋门,招呼李管家来。接着又回去扶他父亲。和赵念俩人忙了有半个时辰,才安顿好他。经过这一顿饭,兄妹俩人好像从来没分开过一样。
“吃的太饱了,大哥带你去小花园消消食。”
“父亲平常都不喝这么醉的。”赵念也觉得父亲今天反常,又说了一句。
“大哥我离家在外征战多年,父亲必定时时记挂着我的安危,我今日回来,咱们一家团聚,父亲自然高兴。”
赵唯揉了揉妹妹的头顶,笑盈盈的说。
“是呀,哥哥离家的时候我还不记事呢!懂事后才知道大哥外出打仗,我也常常想念大哥,不过我却觉得大哥一定能平安归来的,大哥是我心里最厉害的大将军。”
月光下自家妹妹眼里亮晶晶的说着对他的思念,让赵唯更加坚定的他的选择。
“大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想干什么想去哪都给大哥说!”“真的吗真的吗!!!”
赵念听到后拉着他的袖口激动的问,
“当然是真的!京中职务的任命书明天就能下来了。”
赵唯看着她高兴的样子,真想给他军营里的将士好好显摆一下。
“那还是当大将军吗?”
赵念又问,
‘‘京中不在需要大将军了,父亲让我在户部任职。’’
赵唯看着自己家小妹沉下去的脸,
‘‘怎么,我不当大将军就不喜爱我了么?’’
‘‘当然没有,我只是想让那些玩伴看看我大哥的厉害。’’
赵念连忙解释道。
‘‘她们总不信我大哥是大将军,如今我大哥回来了,我自然要让他们好好瞧瞧。大哥你教我武术吧。哪天他们再来挑衅,我定把她们打的落花流水!’’
说着还比划着挥了一下拳头。
‘‘都是谁家的女郎,这般没有教养,告诉大哥我去替你出气!’’
虽说赵念说这些话时脸上没有半分委屈,可赵唯还是忍不住心疼。
‘‘大哥只管教我武术就好,她们还用不到大哥亲自出面!’’
赵念自信满满的说。
‘‘父亲怕我在家一人烦闷,常常带我去衙门上衙,就学了几分武术。有时还带我参加寿宴什么的,那些玩伴就是在各种宴会上结识的。’’
‘‘大哥,你能给我讲讲母亲吗,她有多漂亮?’’‘‘为何突然问母亲的事?’’‘‘只是一直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若是有母亲在,我会过什么的生活。’’赵念眼中满是期望。‘‘我儿时母亲待我极好,是个极其温柔的人,母亲教会我什么是爱就是让我代替她来爱你的吧。’’赵唯带着手劲捏了捏小妹的脸,惹得赵念反手来打他,俩人在花园里追追打打,这熟悉的欢声笑语恍若隔世。正厅的院里,赵宣诚立在夫人的画像前,喃喃道:皖皖,给儿子操持婚事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想到在没你的日子,我竟撑到了唯儿成家,日后也会当上祖父,有儿孙承欢膝下。这些本该是你我一起安享的晚年。改日唯儿成亲,我想放手交给他,就像当初还是个莽撞小子时追求你一样。父母指派未必是良配。赵唯在户部混迹两年,暗中了解朝廷的钱财账目。赵念有大哥撑腰,日子更是比之前更加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