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气运之子，”主神露出獠牙，“真是久违了。”
柏鹤微微眯着眼，“是么。”
他顺势看了眼主神身后，不见君闻踪影。
这个发现让他莫名有些心慌。
倒不是担心君闻，而是他不知道现在处在主神识海中的云烁到底是什么情况。
主神已经完全没有往常的神圣高洁了，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怨气泛滥、妖异疯魔的样子，说他是主神，倒不如说是地狱中爬出来的阎罗。
……看不见一丝云烁的踪迹。
柏鹤呼吸微微发沉，但面上神色不改，慢条斯理把玩着手中长剑，“堂堂主神，居然纵容自己黑化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这话像是逗笑了主神，他双臂张开，怨气很有眼力见的散开，露出他身后已经满目疮痍的大地。
“这种世界，还需要主神？”主神玩味，瞥了一眼柏鹤身后的万界炉，“这是给我准备的？”
柏鹤没有说话，只是一甩手中长剑，“铮——”的一声鸣响，气运随之裹上剑身，主神怪笑，双手抬起，怨气四合，他盯死了柏鹤，“我要把你打的半死，让你跑在这活火山里面，好好看看，本座是怎么样迎接新世界的。”
强者为尊的新世界，他注定是最强大的王。
柏鹤这些神明，只配成为他新世界下的一剖飞灰！
这是最后的一场决战。
柏鹤拼尽全力，手中气运凝成的长剑已经舞出了幻影，主神掌中夹裹着已经黑到发紫的怨气也强势向他门面冲来，柏鹤借势在空中跃起，盯准了主神头顶一道没有怨气遮蔽的空隙狠狠刺去，然而下一秒，本来在他下方的主神骤然暴起，怨气凝成实质，凶恶残暴的朝着柏鹤的半边身子咬去！
柏鹤脸色一变，来不及多想就挥起长剑斩向怨气，长如恶龙的怨气被斩断，然而不等柏鹤松口气，那怨气凝成的黑龙居然化成一片浓雾，狠狠将柏鹤整个人都吞没！
这一情形看的一旁的裴言川心惊肉跳，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嘶吼了一声：“柏鹤——”
然而下一秒，“轰然——”一声，金光犹如实质，径直将怨气划破，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刚才怨气中心的柏鹤落在地上，一回身，抬起长剑狠狠一甩，生硬将原本已经到他身侧的怨气甩开，下一秒，主神凝聚怨气的手掌就已经到了他面前，这次柏鹤来不及闪避，居然被狠狠一掌拍在胸口，他往前飞出去数米，最终撞在一块巨石上，“轰隆”一声，巨石被撞成碎块，在尘土和石块间，柏鹤撑着地勉强爬起，随后就“哇”的吐出来一大口鲜血。
裴言川见状，忙不跌上前扶住他，见柏鹤的眼睛死盯着主神，他嗓音低哑：“云烁那边……”
“我信他，”硬生生将喉头一口血咽下，柏鹤费劲拿着剑站了起来，“他一定行的。”
主神眼瞳猩红，也许其中就有云烁的影子呢？
想到这里，柏鹤深吸一口气，提起剑就朝着主神扑了上去！
主神刚刚和柏鹤的缠斗中显然也花了不少力气，他舔了舔牙齿，冷笑，“找
死！”
又是新一轮的厮杀。
刀光剑影与怨气死命缠绕，裴言川旁观着这一切，掌心中已经泌出汗来。
吸取了三千世界所有力量的主神已经是绝对恐怖的存在了，柏鹤能以一己之力与他厮打这么久，源源不断的气运看似取之不竭，很难想象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气运之子会是怎么样。
在裴言川出神的时候，柏鹤看准时机，手中拿剑直直朝着主神胸口刺去，然而等剑尖距离主神只有几厘米的时候，突然停住不再继续往前了。
柏鹤瞳孔骤然放大。
而主神已经咧嘴笑了起来。
他一只手抓住柏鹤剑刃，血从主神掌心划落，而他另外一只手，居然用怨气凝成了一柄唐刀，狠狠刺入了柏鹤小腹！
冰冷的空气灌入腹腔，柏鹤难以置信低头看着主神手中的那柄凶器，刀柄眼熟，太眼熟了。
“怎么样，被自己小情人的武器伤到了？”主神故意凑近柏鹤耳朵，用刺耳而扭曲的声音道，“怪不得Joker喜欢用这个。”
雪亮的刀尖已经从柏鹤后背洞穿，他简直不敢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声嘶力竭发出一声嘶吼来，顷刻间双目通红，然后狠狠踹向主神！
主神坏心眼的笑了起来，不闪不避，“腾——”的凝起黑水银质地的怨气，硬生生将自己与柏鹤隔开，原本没入柏鹤体内的刀刃在力的作用下被狠狠拔出，溅起的血甩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血的焦臭味，柏鹤看着主神故意使出来的怨气，整个人已经接近疯魔。
下一秒，气运自他四周骤然暴起，强大的爆发力下柏鹤几乎是拼了命一样的朝主神扑上去，两相交手，这种疯子一样的打法简直让主神都微微色变。
他一把抓住柏鹤差点刺中自己的手腕，向后用力一扯，看柏鹤的脸因为剧痛而扭曲，主神怪笑：“是不是好奇，他的武器他的怨气我怎么能用的？”
柏鹤另一只手肘狠狠撞向主神，却依旧被主神格挡。
主神继续：“靠一颗舍利子就想侵吞我识海？不过也算他有本事，如果不是最后一刻，我都发现不了。”
主神：“你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么？”
主神：“求我啊，说不准我能告诉你，他意识被我碾成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主神，”柏鹤听着他的话，眼眶猩红，杀意崩现，“你——”
下一秒，他就被主神狠狠一脚掀翻在地。
望着不远处的火山口，岩浆将他眼瞳映得猩红。
主神狠狠一脚踩在他胸口，“不愧是头号反派Joker，怨气就是……比那些蝼蚁美味呢。”
说完之后，他餍足舔了舔嘴唇。
柏鹤的指尖凝起气运。
催动万界炉的阵法，只要片刻就能画完。
不远处裴言川拿着装能量核的密码箱，神情已经彻底愕然。
主神一脚踩在柏鹤的胸口，柏鹤又是一大口鲜血，他重伤，此时已经强弩之末。
“云烁……”
低声呢喃中，柏鹤的眼睛慢慢放空。
催动万界炉大阵的符文他已经写好一半，只要最后几笔……
届时火山爆发
，他要主神不得好死。
最后几笔……
“住手——！！”
一颗石子从远处飞来，直接将柏鹤手上的动作打断。
不止柏鹤，还有主神，就连角落中的裴言川都齐刷刷朝远处看去。
一身黑袍的君闻拖着重伤几步赶来，他在刚刚主神炼化所有怨气后，就因为暴露被主神重伤，此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拼着最后一口气赶来，对着远处即将要催动大阵的柏鹤声嘶力竭：“住手——！”
看见君闻后，主神眼中立马涌起不悦的情绪，“叛徒。”
一把将柏鹤踹开，怨气随之展开化成几只举手，掐着君闻的脖子就将他抓到了主神的面前来。
看着君闻因为窒息在那手掌中挣扎，柏鹤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而主神却眯起了眼，“我留你性命，是看你是条好狗。”
君闻却冷笑一声，一改从前在主神面前的低眉顺眼，也和从前伪装出来的温润不同，对着主神，他一字一顿：“我看你像条死狗！”
话音未落，抓着他脖子的黑手陡然发力，君闻瞬间眼睛外突，窒息感强烈袭来，他偏头费劲对着柏鹤道：“不，不要引爆火山……”
“你……柏鹤……云烁……”
下一秒，他眼球骤然爆凸，原本下意识握在黑手上的手也失去意识一样，渐渐滑落。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柏鹤浑身都是一怔。
“不听话的狗，”主神甩开君闻，“这样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看着倒在地上，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君闻，柏鹤几乎是无意识的攥了攥手指。
见君闻嘴唇在一张一合，他直觉对方有话要说，迅速上前一把扶住他，与君闻斗了那么久，如今看他这样……柏鹤动了动眼皮，最终还是将耳朵附在了君闻唇边。
君闻的声音因为虚弱，几乎微不可闻。
可柏鹤还是听见了。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当年我与蛊师没能如愿……如今，你和云烁……”
“他，他让我告诉你，一定要做一个好主神……”
“柏鹤……”
剩下最后一句，太低了，柏鹤几乎要把耳朵彻底贴上去，才勉勉强强听清楚了君闻到底说的是什么。
在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以后，他几乎呼吸一下就开始颤抖了。
“君闻，”柏鹤看着已经没有呼吸的君闻，“从前所作所为不谈，回到总局的这些日子，你是一个让人尊重的对手。”
可惜君闻已经听不见了，他嘴角却微弱噙着一丝笑。
因为一场误会，他几乎给这个世界带来灭顶之灾。
可如今，他已经尽力弥补了。
而他也相信，结果不会差的。
他由蛊师干干净净的带来这个世界，如今在罪孽赎清后，可以干干净净的去见蛊师。
真好。
在确定君闻最终没有呼吸后，柏鹤放下他，一点点从地上站了起来。
裴言川在暗中，也捏紧了那枚能量核。
盯着主神的眼睛，“轰然——”一声，柏鹤燃烧全部实力，将剩余的所有气运都发挥了出来！
“还能站起来，”主神玩味歪了歪头，“真是有意思。”
话
落，他身后，也紧跟着展开了浓沉的黑色气运！
一黑一金两相碰撞，电光火石间，柏鹤对准了主神的眼睛。
按照刚才君闻死前告诉他的话，柏鹤指尖一抹自己的血，然后点在了主神的眉心，在主神瞬间愕然之际，柏鹤已经从口中吐出了一行古老的蛊语来——
“云烁，”柏鹤嗓音近乎沙哑，“我在等你回来。”
主神咧着嘴，“你下地狱就可以看见他了！”
随后，他抬起手就朝着柏鹤胸口狠狠拍去，他刚刚被君闻的临终背叛彻底惹毛了，这会的最后一招，显然是下了死手的，然而柏鹤不闪不避，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看，主神嘴角恶意的笑不断放大，然而就在他掌心即将碰到柏鹤的时候，所有怨气都仿佛在一瞬间凝滞。
主神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随后下一秒，他眉心那点柏鹤的血被慢慢吸收，只是转瞬的功夫，主神居然就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跌倒在了地上！
“杀了他啊！怎么还不杀他！妈的老子烦死了，怎么还不杀了他！”
“嘻嘻嘻，杀什么杀，他长得那么好看，干什么就要杀他。”
“血！救命！怎么这么多血！天呐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
躺在地上的主神已经开始来回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开始打滚了，他眼瞳瞪大，整个人表情一会笑一会哭，在他体内，那些原本沉寂的亡灵又重新开始复苏！
“闭嘴，闭嘴——！”主神跌跌撞撞趴在地上，他还是强大，怨气陡然炸开，他双手插在头发中想要强行压制，“一群贱民，都给我闭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柏鹤警惕往后退了一步，一直呆在暗中的裴言川也走了出来，他看着眼前在怨气中来回打滚的主神，虽然无法上前，但还是心中愕然，“这……”
云烁和君闻的计划柏鹤是知道的，他呼吸变得很沉，看着眼前主神的神志被那些在他识海中的亡灵侵占，他已经顾不得别的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想要从其中找到云烁。
“火山！居然是火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火山！”
“放肆！”
“不能杀，不能杀……”
癫狂的笑最后停滞在主神脸上，他眼神重新回复猩红的阴鸷，咬着牙从口中吐出一行字来：“君闻，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看得出来他还是在努力压制着自己识海中那些翻滚着的亡灵，一时间就连柏鹤都顾不上了，而柏鹤却大步走到他面前，趁着他虚弱，挥开怨气后一把扣住主神肩膀。
主神怒吼着就要掀翻他。
强忍着怨气带来的冲击，柏鹤：“云烁！看我！！”
下一秒，疯狂扭动身体的主神一僵。
柏鹤的声音更沉了，“云烁。”
话落，本来疯魔的主神突然不动了。
柏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龙血树，你记得龙血树对吧，”柏鹤的口气已经开始发颤了，“你说龙血树下我们会重逢……我等你等了五年，你不会让我再等一次吧？”
“你……A大的烤蛋奶，还记得么？”
“糖，心情不好就要吃糖，你记得，你都
记得对不对。”
他抓着主神的肩膀，几乎是慌不择路，一股脑将记忆中所有事情都讲了出来，总有一件，总有一件能喊回来云烁的！
“那两枚平安扣，”他呼吸发颤，“我留着，你回来我就留着，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带着平安扣一起跟主神跳下火山，云烁你听见没有！！”
裴言川已经挥开怨气冲到柏鹤面前，看着如今僵持不下的两人，还有对着主神已经接近疯魔的柏鹤，他想都不想，一把抓住了柏鹤，“柏少，你冷静！”
柏鹤却浑然不觉，他抓死了主神，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想失去云烁。
“云烁……”
到了最后，他嗓音已经开始嘶哑。
“柏老师……”一道平和带着悲怆的声音，终于从主神口中吐了出来。
柏鹤猛的抬头。
主神的手落在了他脸上。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什么，柏鹤一把抓住了那只手，他呼吸发着颤看主神，这才注意到那双发红的瞳孔露出了原本的瞳色。
这是云烁！
来不及多想，柏鹤就一把抓紧他，然而不等云烁说什么，红色又重新占据了这双瞳孔，柏鹤浑然不知，“是你，是你对么。”
“是啊，”那声音桀桀发出怪笑，“是我啊。”
下一秒，不等柏鹤反应过来，主神就已经拿着手中的匕首朝着他后心狠命刺去！
“区区蝼蚁，也敢——！”
刀尖没入血肉的前一秒，红色褪去，下刀的手停滞在半空。
柏鹤猛的松开主神，看着眼前的人眼睛在红与黑之间来回变幻，主神一只手拿着刀，另外一只手死命往下按着那只手，两两相较，居然谁都不落下风。
“本座一定杀了你！”
“就凭你？！”
两相掣肘，柏鹤几次想要上前，他最爱的人和最恨的人此时都在同一具身体里，一时间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直到长袍下那只手搭在了他手上。
短短片刻的较量，云烁从主神的手中抢过了身体的控制权。‘
识海中，亿万亡灵与他一起，将主神的意识强行压住，然而这显然撑不了太久。
听着耳边亡灵凄厉的嚎哭，云烁终于将视线落在柏鹤脸上。
“柏老师，我要食言了，”他声音发颤，“我做不到复来归，甚至不愿意你长相思。”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柏鹤下意识就要去抓他的手，然而，强弩之末的他哪里能与有三千世界怨气的主神相抗？
哪怕现在操控这个身体的是云烁。
亿万亡灵，还有他，很快就要压制不住主神了。
万界炉的火光已经燃到巅峰，带着这副躯壳，云烁一步步走上火山口。
在路过裴言川时，他从对方手中拿过了装着能量核的密码箱。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此时的主神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绝对不是当日的蛊师可比的。
裴言川看着他，眼眶不由自主都泛红了。
“裴老板，”看着身后飞奔着想扑上来的柏鹤，云烁半晌后才像是终于狠下心来，“帮我拦住他。”
裴言川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用颤音，答了声好。
“云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