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云烁眯起眼饶有趣味地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匍匐在地上垂死挣扎的楚航，他手上还残留着刚刚打斗时候沾上的一点血，他把这点血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在云烁身后，撑着结界的柏鹤终于忍不住了，出声提醒：“见好就收。”
这一声直接把云烁的神智给唤了回来，他甩了甩头，五指微微收拢后向下一压，顷刻所有浓沉的仿佛水银一样的怨气就随着他的动作在地面上慢慢蒸腾了。
只留下了束缚住楚航的数条锁链。
来自头号反派怨气的压力一下消失，楚航终于松了口气，这么一来一回，他原本被君闻操纵的神智也恢复了冷静。
清醒过来的一瞬，楚航就对上了云烁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一愣，刚刚强大的压迫感仿佛一下又回来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两步，然后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盯着云烁，楚航脸色一下变得刷白。
“哇哦，追着我喊打喊杀了大半天，敢情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云烁略感稀奇一挑眉，他抱着胳膊一步一步朝着楚航走过去，然后一脚踢中楚航肩膀将他掀翻在地，“这还你的。”
被云烁踢倒的楚航被铁链捆着，半躺在地上直哆嗦。
他一个普通人，黑化后接触到的第一个对手就是Joker，也是难为他了。
“这个结界我撑不了太久了，”在云烁身后，柏鹤淡淡开口，“别浪费时间，说正事。”
云烁“啧”了一声，后退一步蹲坐在了楚航面前，保持着跟他对视的角度，云烁开口：“害死楚祥这件事，林烨跟你一起干的？”
楚航蜷缩在原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林烨跟他打小就认识，卖队友的事他做不来。
云烁看着他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后才说话：“不是吧，这会儿了还维护？他都准备跟君闻一起弄死你了。”
他的话让楚航整个人都是一愣，随后楚航就难以置信看了云烁一眼，然后才咬牙摇头，笃定：“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云烁被他的话给逗乐了，“你当你怎么突然黑化的？柏鹤认识吧，气运之子，来，柏老师过来给他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柏鹤掀起眼皮看了云烁一眼，然后才慢吞吞走到两个人跟前，居高临下盯着楚航，柏鹤才漫不经
心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掐头去尾告诉了楚航。
过程无外乎就是君闻想要黑化反派，然后才让林烨去找的楚航，并且蛊惑楚航，要楚航杀掉楚祥。
“真以为林烨是什么善男信女？”蹲在那儿的云烁嗤笑了一声，“你信不信，今天只要你杀了你爹，转头他就会安排各种机会，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楚航在原地瘫着，表情逐渐露出茫然来，他直觉这里面有什么隐晦的猫腻，“……什么真相。”
想了想以后，云烁笑：“旁观者清啊楚少爷。”
说完之后，他抬起手脆生生打了个响指，原本一片漆黑的结界一点点亮起，楚航迷茫看着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熟悉起来，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比起现在年轻不少的楚祥手中拿着两兄弟的成绩单，旁边的助理忍不住道：“九十分也很棒了，您对小航是不是有点太严格了。”
楚祥手指摸索着楚航的成绩单，感慨：“严格点好啊，这孩子从小就像我，对他越严格他才能越优秀。”
画面一变，又成了楚航上中学，他站在校门口，孤零零的一个人提着行李箱，起初因为家里没有人来送他的黯然神伤逐渐变成了坚韧，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身后的人海里，戴着帽子的楚祥正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到目送他进了校门，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之后又是他大学毕业，一个人在公司没日没夜的加班，然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楚祥悄悄给他订了补身子的汤和咖啡，为了不让楚航知道，还特意交代了楚航当时的领导，让他告诉楚航这是领导给他买的。
之后又是帮他仔仔细细打点好了每一步的关系，用自己的人脉一步步帮楚航保驾护航，在楚航做出一点点成绩的时候，都要与跟自己相熟的老朋友大肆炫耀——
这是我儿子。
……
一桩桩一件件的过往落在楚航眼中，看的他一时间都忘记了要怎么说话。
云烁无声走到他身后，伸手放在了他肩膀上。
楚航转头愣愣看他。
云烁笑：“其实你不知道，楚总的手机屏保都是你的照片。”
一句话，就让楚航的手指不由自主攥紧。
场景里的楚祥还在说话：“这孩子样样都好，像我，对他越严格才能越优秀……毕竟楚家这么大的家业，以后全部都是
要交给他的。”
楚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什么，浑身脱力一样跌倒在地上，随后就将脸深深埋进了手掌中。
原来楚祥不是不爱他。
原来楚祥对他的关心一点都不亚于对楚文。
可他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汹涌而来的自责将他淹没。
一旁的云烁与柏鹤对视一眼，柏鹤双手裹着气运，一点点在眼前合拢，结界随着他的动作褪去，医院的病房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感觉怎么样？”结界消失，云烁上前一把扶住浑身脱力晃了两下差点摔倒的柏鹤。
柏鹤撑着他的手臂低头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才一言不发的摇摇头。
黑化的临界点，他已经分不出太多的气运了，像结界这种独立从空间中撕扯出一块来的大动作，对他来说消耗的确实有点透支了。
缓了片刻后，见柏鹤没事了，云烁才松开了扶着他的手。
“楚航是被君闻强行催化成反派的，”云烁皱着眉，“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命盘已经快撑不住了。”
听着云烁的话，柏鹤沉吟片刻，抬起手在空中一挥，一面如同日晷一样的圆形石盘就出现在了虚空中。
只是这石盘上此时布满裂痕，已经有细碎的石块陆陆续续的往下掉，俨然一副随时都要崩塌的趋势。
这是楚航的命盘。
“他的命数是被君闻强行扭转的，能救，”柏鹤把云烁往前一推，“这趟不能让你白忙活，把楚航那二缺叫醒，办正事了。”
云烁被他推的一个趔趄，骂了一句以后笑：“讲究！”
此时的楚航还跪在地上，陷入深深的自责要死要活，柏鹤的结界一撤，刚刚君闻操控他神智的怨气就又回来了，只是这会的楚航正满心都是对楚祥的愧疚，居然歪打正着跟他识海里的怨气拉扯了起来，他正挣扎的满头大汗的时候，云烁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背上。
楚航猛然惊醒，头一仰差点朝后栽倒。
但是被云烁伸手扶住了。
“你，我……”楚航一时间嘴唇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以后，他猛地一把推开云烁，然后奔着楚祥的病床就扑了上去，躺在床上的老人白发苍苍，因为受伤的缘故，氧气罩下的脸苍白的吓人，看着这样的楚祥，楚航再也忍不住，抱住他脸深深埋在楚祥胸口，情绪激动的肩膀都在发颤。
刚刚在结界
中看到的一切已经让他彻底明白了楚祥的一片用心良苦，可回头堪堪他到底做了什么！
楚航放在被子上的手不断攥紧，整个人已经被后悔淹没了，他现在只想等楚祥醒过来以后好好尽孝，百家汇也好，楚家也罢，他都不要了，他只想好好将这些年作为一个儿子亏欠楚祥的全部都补回来。
云烁看的忍不住“啧”了一声。
等楚航终于发泄完情绪了，云烁这才叫了他一声。
楚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听见云烁叫自己就回头。
云烁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哟”了一声，忍不住开口嘲讽：“这是后悔了？”
楚祥一抹自己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居然哭了，于是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云烁轻哧一声。
楚航看了眼云烁，又转头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楚祥，拳头不由自主的攥紧，咬着牙坚毅道：“等我爸醒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他，这些年是我不懂事了，以后我……”
“打住。”云烁摆摆手，打断了他。
见楚航疑惑看他，云烁就垂眼笑笑，然后认真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来：“晚、了。”
楚航肩膀都是一僵，他不理解云烁的意思，但还是犹豫着：“不，不晚吧。”
说完之后又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医生都说了我爸手术很成功，用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不是说他哦，”云烁从旁边拖过一张椅子坐下，这才伸出手指点了点楚航，“是你。”
楚航的表情一下像被雷劈了一样，满脸迷惑，“……什么意思？”
云烁歪了歪头。
瞅给孩子天真的，君闻这种牲口不遭雷劈真的很难说的过去。
“简单来说，”云烁一边示意柏鹤将楚航的命盘展现出来，一边继续：“就是你活不长了。”
楚航现在也算是个反派，他也看得到那一团气运后升起的巨大轮盘，日晷的形状，上面裂纹斑驳，有些地方已经明显承受不住，有了要彻底崩塌碎裂的趋势。
看的他呼吸都是一滞。
柏鹤淡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盘，这个是你的。”
云烁叹了口气，这才开口给他解释：“建议去杀君闻全家，他原本想要用楚总的死来刺激你黑化来着，但是被我和柏少截胡了，狗东西狗急跳墙，用他的怨气将你强行催化了。”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
：“反派确实可以被强行催化，只不过用到的怨气太过强大，用你普通人的命盘去承受这么强大的怨气，怎么可能承受的住？最迟不超过三个小时，你的命盘就会彻底碎掉。”
似乎是为了应证云烁说的话，他话音落下，楚航命盘上最中间的一道裂纹突然发出一声闷响，随后巨大的裂隙就顺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这样的场面看的楚航一愣，他几乎下意识的就问：“命盘碎了会怎么样？”
云烁递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命盘代表一个人的命数，命数都没有了，除了死也没其他下场了。”
楚航：“……？！”
“所以你还有三个小时，”云烁摊了摊手，“想吃啥就吃点啥，顺便许许愿让楚祥能在三个小时以内醒过来，说不定你们父子俩还能见最后一面，不过他现在还想不想见你就不好说了。”
“抓紧点时间吧，命盘碎了相当于你这个人直接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到时候有没有人记得你都不一定。”
听到这里，楚航当场就慌了，他几乎是第一反应就跪在了云烁面前，“你既然说出来了，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云烁挑了挑眉。
楚航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你有办法救我是不是！你刚刚在结界里那么厉害，你不是普通人，你救我，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
居高临下看着楚航的样子，云烁忍不住一乐。
楚航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云烁，“我现在不想死，我还没跟我爸说声抱歉……哪怕让我晚点死都行，只要你救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说什么都答应我，”云烁抓住了重点，“真的？”
楚航连连点头。
云烁勾起唇角，“那如果我让你把林烨怂恿你害死楚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对外公布呢？”
“什，什么？”楚航抓着云烁的手指随之就是一僵。
将林烨也供出来？！
云烁也不急，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两只手趴在椅背上，下巴垫着手，“做个交易吧楚少。”
“怂恿你跟你一起密谋害楚总的人是林烨，”他看着楚航，“只要你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让柏鹤把你命盘修复。”
“命留住了，以后你爱怎么补偿林总就怎么补偿林总。”
“说到做到，童叟无欺。”
听着云烁的话，楚航抿了抿嘴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