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对着云烁招了招手，“那个新来的，你进来。”
听见云烁叫自己，乔敏最先拽了拽云烁的衣摆，小声：“每个新来的都得让他忽悠两句，你小心点。”
云烁“唔”了一声，给了乔敏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然后就去了徐磊办公室。
他进来的时候徐磊已经万二八五坐在老板椅上了，他也是那会才收到林烨通知的，说是林海把夏野弄到他的项目部了，让徐磊“好好关照”一下实习生。
徐磊其实没把云烁放在眼里，上次面试是队友太蠢所以才翻车的，他还真就不信邪了，一个靠关系进来的实习生能有多大本事。
看着云烁走进来，徐磊心中暗暗发出一声冷嗤，他爱摆谱，办公桌上摆了套茶具，里面还有他新泡的茶，两根手指捏起茶杯呷了一口，他颇为享受的哈了一声，才抬起头来。
云烁表情很乖，进来就挺无害的看了徐磊一眼，开口：“您叫我啊。”
“坐，别拘谨，”徐磊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叫夏野是吧？”
云烁弯了弯眼睛，乖巧点头。
徐磊边喝茶边笑，对付新人他可太有一手了，先敲几棒子再给个甜枣，一个个最后都拿他当贴心好领导，让干啥就干啥。
于是他一团和气地就开口了：“你们年轻人啊，就是需要多历练，本来我没打算要实习生来着，一个个肚子里除了学校学那点东西以外什么都不懂，做什么都得人教。”
云烁：“？”
他指了指自己，“那我走？”
本来后面还有半段话的徐磊属实没想到云烁突然直球打断自己，差点被刚喝下去的一口茶给呛死，他尬笑了两声，心中“嗨呀”了一下，“还是年轻，一点气都沉不住。”
云烁：“……”
看见云烁沉默，徐磊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徐磊：“什么都不懂也不怕，勤快点慢慢就学会了，没事儿，你实习的这段时间我好好教你。”
徐磊：“也就是我了，不嫌麻烦，我这人呐，在这一行干的久了，看见你们这种小年轻就觉得朝气蓬勃的亲切。”
徐磊：“小夏你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麻烦就麻烦点，进了我的组就是我的人，照顾你什么都不懂也是应该的。”
……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徐磊说了多少句话就给云烁洗了多少遍脑，云烁听到后来人多少沾点麻，徐磊的话他已经听得不是
很清楚了，只能看到对方嘴唇一张一合，都干的有点起皮了，就在云烁犹豫要不要提醒他喝点水的时候，徐磊终于“啊”了一声，说了关键——
“跟着我好好干吧，只要你听话，别的不说，林总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转个正也不是没可能的！”
好大一张饼。云烁默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就很想问问徐磊是不是专门学过。
他是忍不了了，再由徐磊自由发挥一会他都担心自己直接睡过去，于是趁着徐磊喝茶润喉的空挡，云烁果断抢道：“您说的可太对了，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徐磊：“等会。”
云烁：“……”
徐磊从桌子上抽出一叠文件来，笑眯眯道：“你第一天上班，对公司也不了解，这是森瑞最近三年财报表的简纲，你按照这个把这三年的详细数据整理出来吧。”
一时间云烁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年的财报数据，徐磊怎么不直接把他骨灰扬了呢！
云烁一边在心中念叨第一天上班绝对不能惹事，一边挤出笑来接过文件。
徐磊：“明天早上发给我哦~”
云烁：“您在这儿梦游呢？”
看着云烁，徐磊别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不然你连这三年所有项目的数据也都整理出来吧。”
短短几分钟，头号反派Joker狠狠体验了一波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
云烁掐着眉心推门走了出来。
别问，问就是想杀人。
乔敏和其他几个同事看见他出来以后就忙不迭围了上来，乔敏上下打量了云烁一圈，紧张问道：“没事吧？徐磊那狗没为难你吧。”
“他坟头草已经三米了。”云烁将文件扔在了自己工位上，捂着脸坐下后休息了片刻，突然弹起，“他有毛病是吧！”
这点动静吓得乔敏连带着另外几个同事都是一个激灵。
架不住乔敏问，云烁就将刚刚在徐磊办公室里发生的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这会半个组的人听到消息后都凑了过来。
乔敏咬牙切齿：“就不能让他逮到新人！”
另一个同事：“怕是不画饼会死哦。”
同事A：“救命，你可千万别听他的话，我就以前被他PUA过，就连他抢我功劳的时候我都觉得我是废物他是好领导还帮我做项目。”
……
听到后面，云烁一阵唏嘘，对着被抢功劳还被PUA的小姐姐就柔声
哄道：“没事儿没事儿，现在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了，咱不搭理他。”
小姐姐委屈巴巴点点头，抹眼泪的时候就接到了云烁递到她面前的纸巾，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刚刚难道不是我们在安慰你？”
云烁懵懂又无知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吧。”
等人都散了以后，乔敏对着云烁各种感慨：“我算是知道小白为什么要喊你妇女之友了。”
云烁低低笑了两声。
“不过说真的，”乔敏正经了一点，“徐磊就喜欢给新人下马威，他今天应该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你……”
话没说完，她就顺着云烁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那份云烁从徐磊办公室里拿出来的文件。
乔敏：“？”
云烁：“最近三年的财报和项目的详细数据，明天早上就要。”
听到这里乔敏差点咬着自己舌头，“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徐磊对他爹我的实力一无所知，”云烁一边磨牙一边开电脑，“领导全部都是狗，我说的。”
乔敏本来想问问云烁需不需要她帮忙，毕竟三年的数据，换个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在这里坐一天，一天不吃不喝不睡觉都够呛能弄完，她是真替云烁捏把汗，徐磊这摆明了就是过来整云烁的，结果她刚要开口，就看见云烁正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随着他的动作，黑底的屏幕没一会的功夫就密密麻麻爬满了白色的代码。
乔敏：“？”
云烁：“爬虫。”
云烁：“收集数据这种事，傻子才自己做。”
说完之后他就按下了ENTER键，随着他的动作，数不清的代码就开始运作，爬虫爬数据的速度很快，乔敏看着电脑屏幕上新生成的XML文件以及里面各种准确无误的数字和项目详情，半晌后才发出一声：“卧槽……？”
年纪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了。
把徐磊交代的任务扔给了爬虫，云烁也没有闲着，裴言川发消息喊了他半天，说的全是众鑫科技的那位朗越朗总。
这才是云烁现在主要集中精力的地方。
他借口去卫生间，直接一个电话给裴言川打了过去。
“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啊，”电话一接通裴言川就开始调笑，“社畜？”
云烁对着镜子扒拉了两下自己头发，抓着手机不紧不慢答：“唯一感觉：资本家全部都是狗。”
耀
诗老板裴言川：“。”
“行了，贫什么嘴，”裴言川连着摇了两下头，然后才开始和云烁说正事，“你那边进展的怎么样，和林海说了朗越的事了么？”
云烁“嗯”了一声。
裴言川：“林海同意了？”
云烁抱着胳膊往墙上一靠，唇角翘起：“他有什么不同意的，成了他赚钱、成不了他也不吃亏。”
裴言川听到这话明显松了一口气，朗越这条线还是他给云烁搭上的，两个人属实废了点功夫。
这位众鑫科技的总裁和一般商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实打实的一个技术宅，不过众鑫科技出品的人工智能确实是业内一流，而且据说都是这位朗总一个人完成的，实打实一个人靠技术撑起一个Top公司，每年想要从他们家买产品的企业不知道有多少，但能不能买到全凭朗越心情，而且据说他背景挺硬，不少人都对他这种态度有意见，但奈何搞不倒他，只能憋着。
当初云烁在写策划案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起初裴言川和柏鹤还操心云烁拿不下这个有性格的技术宅，毕竟这位也太随心所欲了点，寻常人连见他一面都困难，结果没想到云烁完全不走寻常路，连着熬了两个大夜去攻击众鑫的防火墙，又是木马又是DDOS，硬生生把人家防火墙给糟蹋了，一顿操作猛如虎，和朗越斗的不亦乐乎，朗越也是个长反骨的，和云烁狠斗两天后，终于坐不住了。
他对云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有趣的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云烁：嚯。
剩下的事就不用多说了，云烁和朗越没两天就混熟了，两个人放在业内水平少说都是一流黑客，朗越有事没事就爱找云烁交流交流技术，云烁来者不拒，挑了个差不多的时机就提出了想让众鑫科技与森瑞资本合作的事，朗越懵逼了三秒钟，然后从一堆助理扔给他的预约消息还有邮件里刨出了闻沉的。
【朗越：好兄弟，你怎么一股铜臭味】
【云烁：所以宁找这个做什么】
朗越哼哼了两声。
【朗越：看在你的面子上那我就同意了嗷】
云烁果断让他拒绝。
【朗越：小东西你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云烁给他发了个吐舌的表情包。
【云烁：小爱好，别管】
【朗越：……】
剩下的事其实挺简单的，在云烁的授意下，朗越想当然拒了闻沉，
然后就开始乖巧等待云烁来找他，比起他平时对别人爱答不理的态度，他还喜欢有事没事过来催云烁两下，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好，云烁拖了几天后，一直到今天见了林海，这才将事情提上了日程。
回忆到这里结束，裴言川又跟云烁聊了两句有的没的，直到徐磊开始让人满地跑着找云烁的时候，云烁才溜达着走了回去。
结果一坐到位置上就看见徐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盯着自己看。
旁边的乔敏还拼命给他使眼色。
云烁：“？”
徐磊端着茶杯呷了一口，“上班第一天就离开这么长时间？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把重要的事交给你。”
哦豁。
带薪拉屎被抓了。
云烁眼观鼻鼻观心，顺着乔敏的暗示老实坐下，抬头问徐磊，“徐总找我有事么？”
徐磊本来就是来抓他摸鱼的，这会云烁撞在枪口上了他完全没打算让云烁好过，故意开口：“你的数据做的怎么样了？”
瞥了一眼自己已经息屏的显示器，云烁眼睛转了转，面露难色：“还在做，我对公司的业务不熟悉，所以……”
“行了，任何理由都是借口，”徐磊不屑轻哧，直接打断了他，“我告诉你，明天早上我要是看不到邮箱里有你总结好的数据，你就不用在我的组里待了。”
云烁连连点头，“啊行行行行。”
徐磊：“……”
总觉得云烁在敷衍自己，但是对方的表情又太诚恳，愣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小蹄子有点东西啊。徐磊摸了摸下巴，“这也是为你好，新人不锻炼怎么行，别白费我的一番苦心。”
云烁：“啊对对对对。”
徐磊：“………”
骂骂咧咧的走了。
盯着徐磊的背影，云烁浑身放松往椅背上一瘫，言简意赅：“煞X。”
旁边的乔敏看的忍不住一阵汗颜。
随后她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疑惑：“你不是有爬虫么？要做不完跟姐说，姐……”
话没说完，云烁就已经解开了电脑的锁屏。
爬虫效率奇高，这会密密麻麻的数据已经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的躺在了文件里。
云烁偏头，“敏姐？”
“没事了，”乔敏摆了摆手，“您一边玩去吧。”
云烁低头哧哧笑了半天。
摸鱼这一块他可太熟了，要是让徐磊看见他活都干完了，指不定又得翻腾出来点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来拿他当生产队的驴使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