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夜色中,竹林里,一堆篝火燃起。
篝火旁的苏长卿用一只手包扎着肩膀的伤口,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第七刀褪去铠甲,露出后背的刀伤,伤口不长,却血肉模糊,黑色的血液从里面渗透出来,伤口在火光的照耀下深不见底。
余冕之看起来早已经耗尽了体力,脸色苍白,他加将身体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一只手按住腹部的伤口。阵阵的隐痛使他眉头微皱,但是很快又强作镇定。
第六刀依旧戴着他那黑色的面具,倚靠在余冕之身后的大树上,闭目不言。没人知道他的内伤到了什么程度。
轩蔷薇在几人的保护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状态还不错的她点起了一堆篝火,又四处寻找一些干枯的树枝添进篝火堆里,只听篝火堆“叭叭”作响,炸出几朵火花,又恢复平静。
轩蔷薇做完这一切,蹲在余冕之一旁,扯下裙子一角,伸手便准备给他重新包扎伤口。
余冕之先是一惊,下意识要挪动身体,却发现已经动不了了。
“我自己来吧。”余冕之说着一只手接过轩蔷薇手中的裙角,开始自己包扎。
“他娘的,出师不利!”第七刀愤愤抱怨一声。
“那个黑衣人太恐怖了。”苏长卿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中了这一刀。
“看刀气,也就是七层的紫色,为何如此强悍?”第七刀也想不明白。
“是圆月弯刀的加持!”余冕之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星罗组织的势力都快要插到霖州城。”苏长卿不满道。
“只是不知道这是星罗的哪一股势力,毫无疑问,都是是冲着我来的。”余冕气息微弱之道。
“是星罗的十三分舵!”一旁的轩蔷薇突然说道。
“何以见得?”苏长卿问。
“我看过其他几具尸体上的刺青,是星形图腾,一旁刻有十三字样。”轩蔷薇解释道:“星罗组织有一个总舵,十三个分舵,分布在南陵各地,总舵之前在靠近南疆一带,曹吉祥总管星罗后,将总舵搬至京师,十三分舵几乎未变,各设了一位舵主。”
“这个十三分舵在何处?”苏长卿继续问道。
“十三分舵在南阳,董泛当年投靠的就是这一支分舵,被余公子击杀的那位应该是十三分舵舵主温流,此人嗜杀成性,经常带着部下杀害平民,以残暴闻名。”轩蔷薇说话间满眼冰寒。
“可恶至极!”第七刀咒骂一句。
“余兄,话说你今天太帅了!”苏长卿看着有气无力的余冕道:“剑门七式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余兄今日的武学层级飞升有些逆天,居然跳过了第七层!”
苏长卿说话间眼神中满是崇拜。
“是啊,余公子,你是如何跳过了第七层?”第七刀也是满眼疑惑问道。
众人看向余冕之,火光中只见他眼神逐渐游离,气息奄奄,身体逐渐倒下去,煞三千的反噬加上武学跳层,几乎抽干了他体内所有的真气。
“余兄!”苏长卿忙上前扶起余冕将要倾倒的身体。
余冕之气息微弱道:“我腰间有一支信号弹,发起后会有一只鹰隼飞来。你们跟着它……”
话未说完,余冕之两眼一黑,昏睡过去。
“余兄?”苏长卿尝试摇一摇他的身体,余冕没有一点反应,沉沉昏死。
轩蔷薇伸手摸了摸他腰间,拿出一支竹子做的细管,细管上有一根拉线。
苏长卿看着轩蔷薇,点头示意她拉动。
轩蔷薇走至竹林空旷处,拉动拉线。
嗖——
一声响起,一支火点冲向天空,炸开,四散成一朵烟花。
不久,漆黑的夜空中换来几声高亢的清啸。
几人抬头顺着声音望去。
月明星稀,高空中一剪黑影展翅,穿过一轮圆月,停在前方枝头。
是灰瑶。
苏长卿扶起昏过去的余冕之上马,第七刀、轩蔷薇也纷纷上马,扬鞭策马,顺着灰瑶飞行的方向前去。
第六刀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一星点光反射,走进一看,是一把弯刀,上面有星形图腾,图腾旁边刻着“十三”字样。随即收起弯刀,扬鞭策马,跟了上去。
几人走后不久,竹林的隐秘处,一黑衣蒙面人偷偷放飞一只信鸽。
信鸽穿越竹林,向京师方向飞去。
一夜无话。
天蒙蒙亮,京师的城墙上一名侍卫睡眼朦胧,忽然听到扑棱扑棱几声。
侍卫揉揉双眼,定睛一看,一只信鸽立于墙头。
侍卫上前从信鸽腿上取下一纸条,拆开看了一眼,便急匆匆向皇城跑去。
皇城司礼监处,几位侍女正在服侍一位身材肥大的中年人穿衣。
“小翠啊,今儿个又丰润了不少!”
一个声线清亮又尖锐的声音传进侍女小翠的耳朵,小翠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一只手在她全身游走,小翠惊恐万分,不禁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肥大身材的男子转过身来,目光恶毒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小翠,狠狠地说了句:“喂狗!”
其他几位侍女不敢怠慢,颤抖着拥上去拖住小翠的胳膊,硬生生把她拖出门去。
小翠哽咽又沙哑的声音求饶:“曹公公,饶了奴婢,奴婢错了。”
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咱家又不吃了你们,慌什么?”
“饶命啊,曹公公,奴婢知错了!”
小翠求饶的声音越来越远。
“狗才会吃了你们?嘿嘿嘿。”只听这位曹公公一脸享受地奸笑。
小翠口中曹公公不是别人,正是当下南陵皇城的司礼太监——曹吉祥。
新帝登基后,任用司礼太监代帝批红。利用这一机会,曹吉祥不断扩大自己的权力,在朝能干预南陵朝的中央决策,在野成为杀手组织星罗的最高统领,权侵朝野,令人闻风丧胆。
“曹统领!”侍卫匆匆赶来,递上纸条。
曹吉祥鄙夷地看一眼眼前的侍卫,慢悠悠道:“你也慌了?”
“卑职不敢!”侍卫跪地战战兢兢道。
曹吉祥不愿多理会,拿来纸条,扫了一眼,目光中似乎带些惊讶,不紧不慢道了句:“哎呦,咱家的十三舵主死了?”
“是余冕之杀的。”侍卫小声提醒道。
“也罢,也罢,这温流平日里就嗜杀成性,其他舵主也多次提出对他的不满,死就死了吧,也算遭了报应。”曹吉祥语气风轻云淡,仿佛死了一只蚂蚁般。
“只是那余氏遗孤还活着?”曹吉祥突然提高音量,细而尖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他,他,他身边多了几位高手。”侍卫颤抖道。
“哦?多高的高手啊?”曹吉祥讽刺道。
侍卫愈加惶恐不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下。
“罢了,温流死了找个人替上就是了。咱家看那个董泛还不错,十三舵主就给他吧。”
“遵命。”侍卫诚惶诚恐道。
“只是…”曹吉祥顿了顿继续道:“斩草,务必除根!”
语罢,扬长而去。
侍卫全身一软,瘫倒在地,今日捡了一条命回来。
京师另一角,李府。
户部尚书李哲看着眼前的一盘棋,手中执一颗白棋若有所思。
李哲对面坐着一位老者,捋一捋长长的胡须,目光慈和地看着李哲。
“朝野为棋盘,群臣皆棋子,这一子该落何处?”李哲举棋不定,嘴里喃喃说道。
老者不语,笑望窗外。
南陵之风起,席卷乌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