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宗的人“噗通”一声,齐齐的跪倒在地,殷切的看向高高立在半空容貌如谪仙般的白衣男子。
闻人御抬头朝着高空处的白色人影看去,眉头一皱。
这应该就是原著里的长荧仙尊慕时景了。
书中记载,长荧仙尊乃是整个人修真界修为最高的人,也是最为深不可测的人。
早在修真界整个大陆诞生之初,长荧仙尊便存在了。
也就是说,只要长荧仙尊想颠覆魔界,只是稍微动动手指的事情。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闻人御眸带利芒,射向那个遥立在空中的男人。
慕时景顿时察觉到这道锋利的目光,他微微侧首,眼睫微垂,淡漠的视线往下望去。
两人的视线瞬间在半空交接。
闻人御微怔,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人的那一瞬,他心脏微颤,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来。
而后是满腔的厌恶和仇恨,似乎想要将此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闻人御心下微惊,连忙收敛心神,压下心中喷涌爆发的嗜血欲望。
他和慕时景第一次见面,怎么会对他怀有如此大的仇恨?
莫非,原身和他之间有什么纠葛?
暂压下心中的疑虑,他唇角微微弯起,勾勒出冰冷的笑意,“传闻长荧仙尊目不染尘,悲悯众生,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话里话外透着讥讽,六宗的人听出了闻人御话里的嘲讽,纷纷怒目以对。
“魔头,住口!”
“长荧仙尊乃是修真界第一仙尊,性情高洁,光风霁月。”
“当年,魔界作乱,他以一己之力力平修真界动乱,这里哪里有你……”
说话的人慷慨激昂,义愤填膺,还要继续讲话,陡然脖子一凉,只见长相形如妖魔的魔界统领,正目光森寒的看着他。
男人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口水,退到人群里,掩盖身形。
闻人御自不会把这等只会打嘴炮的蝼蚁放在眼中,他召回停留在战场和六宗弟子僵持在原地的魔族统领与兵卫,唇角微微勾起,含笑道:“仙尊当真是品性高洁,清风明月。”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在本尊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出现。”
“这时间掐得真不错!”
明明是来救场的,还摆出一副目不染
尘,清冷高洁的姿态,装给谁看呢。
慕时景看到男子唇畔流露出的嘲讽笑意,清冷的目光泛起了细微的涟漪。只是顷刻间,很快又消失不见。
“那魔尊想要如何?”他这淡然的一语,令留宗之人脸色大变。
这魔头暴戾恣睢,残暴不仁,杀了他们六宗多少子弟,仙尊不立刻将人抓拿归案,还修真界一个安宁的太平盛世。
居然和魔头谈判起来!
这极其戏剧性的一幕,令六宗子弟纷纷瞪大眼睛,呆立在原地。
钟叔往前一掠,堪堪停留在距离慕时景三尺远的地方,抱了抱拳,“仙尊,魔头此时功力用尽,已是强弩之末,仙尊何不乘胜追击,将魔头……”
极冷淡的一眼落在钟叔的身上,他后面的话仿佛噎在了嗓子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分明是轻飘飘的一眼,却带着仿若千钧的压迫感,身体不自觉的往下垂了垂,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咕噜噜的滑落下来,滴落在脖颈间。
钟叔的脑海里突然想起陌宗的话,“老钟啊,长荧仙尊是我们六宗的一根定海神针。有他在,我们六宗便不会惧怕魔族和妖族。”
“但自从一千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他整个人变得冰冷异常,浑身没有一丝人气,就像一把散发着凛冽寒意的剑。”
“剑过于锋利,就易伤手。记住,在他的面前,要谨言慎行,莫要自作主张。否则……”
陌宗没有继续往下说,钟叔却看清了陌宗眼里的神色。
那是杀戮和血腥的神色。
回过神来,钟叔不禁为自己的莽撞和大胆,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这道目光仅是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
耳边传来清冷的声音,淡凉如水不含一丝情绪,却令钟叔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
“本尊不喜自作主张之人。”
慕时景的眸光落在一袭黑袍的男子身上,语气冷淡道:“你且退下吧。”
钟叔恭敬的拜了拜,连忙转身飞落回去。
直到双脚触碰到结实的地面,他才敢擦了擦脸上的汗。
好险,差点就回不来了。
和六宗弟子一脸“我幻听了”的震惊模样,魔界的众人也是一脸的吃惊。
这长荧仙尊脑子没有
问题吗?
没听到他们尊上是在讽刺他吗?就差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他居然没有动怒,还一副和事佬的模样,主动和他们和谈。
魔界统领们纷纷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溢满了笑意。
看来,这仙尊不一定是来找场子来的,也可能是他们魔界的“友军”啊!
闻人御听到慕时景的话意外的扬了扬眉,他戏谑的目光落在那张冰冷淡漠的脸上,启唇道:“今日是本尊大婚,六宗联合起来围攻魔宫,搅了本尊的婚事不说,还杀了不少我魔族手无缚鸡之力的子民!”
话至尾音,嗓音掠上了几分寒冰,他慢悠悠道:“既然仙尊想要和谈,那本尊就卖你一个面子。”
“第一,凡是手上沾染了我魔族子民鲜血的人,要立在此处点燃上一支引魂香,并守在此处为他们护灵三日,确保他们能转世投胎!另外,每个弟子拿出一千的上品灵石交给其家属,以做抚恤之用。”
六宗弟子一听这话,登时神色一怒,大声喝道:“魔头,你休想。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为你魔族败类……”
“啊!”话尚未说完,就被一道浑厚的灵力击打在头部,男子惨叫一声,头颅碎裂,当场毙命。
祁夜收回施法的手,面庞俊逸儒雅,一副如沐春风之态,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俊雅的男子,会突然出手,而且还这般狠辣。
祁夜在旋身在闻人御身后站定,语气悠然,夹杂一丝笑意,“我们尊上仁慈,留你们一条狗命。”
“你们既如此不识时务,我们不妨遂了你们的心愿,送你们上西天。”
话音里裹挟着万钧的杀气,朝着被吓得像鹌鹑一样,缩手缩脚的六宗子弟扫去。
六宗子弟脖子一凉,心一抖,举起脑袋,期期艾艾的朝着站立在高处的白衣仙君投去祈求的目光。
仙尊,救救他们吧!
魔族实在是太猖狂了,杀了他们!
白衣仙君像是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祈求,微一颔首,一个清冷的单音从薄唇中吐出,“可!”
这一刻,六宗弟子像是当头被敲了一棍,头脑发蒙,呆滞在原地。
他们是不是幻听了!怎么听到仙尊说话了,而且还是同意了魔族那荒谬的请求
!
他们眼睛里溢满憋屈的泪水,却又不敢仰头质问,只得苦巴巴的将眼泪咽回肚子里,颤抖着手握住长剑支撑在地上,才能勉强站直身躯。
闻人御看着对面六宗弟子这幅仿佛受了极大侮辱痛不欲生的模样,轻嗤一声,声音薄凉。
“修真界正道风骨不过如此,苟且偷生之下,轻易便弯下了脊骨。”
“倒是仙尊……颇令本尊意外。”
没有一上来护犊子为六宗之人擦屁股不说,明明有着能震慑魔族的实力,却事先放低了姿态,和魔族谈起条件来。
这份不偏不倚,一视同仁的姿态,倒有了几分身为仙尊的风骨。
可惜,他是仙门中人,代表的是六宗的利益。他们注定要处在对立面。
深邃的目光落在白衣仙君那张俊美的脸上,闻人御的视线中带着一丝探究。透过那双清冷的眼睛,他似乎看到了那双眼睛深处的景象,颓败,荒芜,一片荒凉,没有一丝的生机。
他神色一怔,心脏骤缩,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脏内迸发,沿着他的脉络,传递到身体各处。
这股疼痛密密绵长,不断的疯长,不断的加重。
闻人御呡紧薄唇,神色上浮现痛苦之色。
陌千非见他神色骤变,额头上泛起冷汗,连忙倾身过来,握住他的手臂。“师尊,你出什么了?”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莫非,是因为透支太多的灵力,经脉泛起的疼痛所致?
闻人御反手握住青年的手腕,微微摇了摇头,“本尊无碍!只需要休息片刻就好!”
抽离回视线,闻人御暗中调息了片刻,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缓缓散去,像是方才的痛不欲生,只是他的幻觉。
不,绝对不是!
闻人御眯眸,他两次心痛发作都与慕时景有关。
看来,这白衣仙尊身上掩藏着什么秘密,而是和他有关的秘密。
半空中,慕时景看着红衣青年搭在黑衣男子手上的手臂,眸子里的寒冰似乎深了几许。
微风从他身旁轻轻拂过,他发丝分毫未动,长身玉立在原地,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像。
薄唇微动,清冷的话音从他的口中传出。
“魔尊,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清冷如玉石敲击
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闻人御低头附耳在陌千非耳旁低语了几句,而后下颔微抬,侧脸勾勒出锋利的弧度。
“仙尊,第二么……自然是和本尊的小非儿有关。”
“六宗破坏掉了本尊的婚礼,本尊的小非儿柔弱善良,备受惊吓。这精神损失费,还有婚礼上上下下的损失……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闻人御说着,抬眸看向慕时景那张没有一丝情绪的脸,“长荧仙尊可是做好了,赔偿这笔费用的准备。”
话音刚落,清冷的嗓音从天幕上落下。
“可。”简单利落,十分干脆。
闻人御勾唇一笑,“本尊就喜欢和仙尊这样干脆的人谈条件。”
“本尊既然已经娶妻,那这些内务理应由本尊的夫人来与仙尊详谈……”
闻人御拉住陌千非的手,低声温言道:“本尊的小非儿,好好替本尊清算清算,魔宫上上下下的损失。”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莹白如玉的耳垂上染上绯色,陌千非语气坚定,“师尊放心,魔宫的一草一木,非儿心里都记着呢。”
“就算脚底下的一块青砖,也价值千金。既然他们胆敢毁坏,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补偿。’”
慕时景耳力极好,自是将二人的交谈听得一清二楚。
拢在袖子里修长的手指微蜷,他鸦羽般的长截微微垂落,目视着那两个动作亲昵的人,声音从唇畔吐露。
“魔尊,你们二人并未拜堂,做不得数。魔宫的损失本尊允了,须由你亲自来谈。”
闻人御听冷面仙君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居然是为了撇清陌千非和他的关系,不禁讶异的挑眉。
这慕时景此次前来只怕不单单是为了阻止六宗弟子覆灭这么简单,倒像是还有其他的目的。
而且还是和他的非儿有关。
压下心中的思绪,他挑唇道:“你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尊清冷高华,以守护三界众生为职责,怎么还管起本尊的家事来了。”
唇角浮出一抹戏谑,他道:“本尊与非儿虽没有拜完堂,但在本尊的心中,我们早已为‘夫妻一体’。仙尊如此在意我们二人的关系,莫非仙尊对我们夫妻二人中的一人,怀有私心,藏着不为人知的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