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叶京褚的问题,一双冰冷的瞳盯着叶京褚打量许久。
那庞大的威压,即便我在息壤里都被波及到了,可想而知正面应对的叶京褚有多难捱。
他几乎站立不稳,膝盖微微颤抖着,似乎在跟那股威压进行拔河比赛,不肯被压的跪倒在地。
撑了几秒,或许是威压实在厉害,他脖子上的黄金小吊坠搜的一下,化身成金光伏邪剑,出现在他手中。
有了金光伏邪剑的加持,他颤抖的膝盖陡然挺直了几分,似乎抵住了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压。
然而站在叶京褚身后的卫峦却猝不及防,啪一下跪在地上!
看来被叶京褚硬抗后,威压全部倾泻在了身后的卫峦身上。
那人看也不看卫峦,眼睛依然锁定在叶京褚身上,半晌才褒奖似的吐出四个字:“勉勉强强。”
至于什么勉勉强强,他没说。
卫渊已经在卫峦下跪的瞬间被激怒。
他眼睛一眨,再睁眼时,金色兽瞳闪耀在眼皮中,仿佛燃起两团金色的火焰。
一股同样强大的野兽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指向明确的朝那人砸去。
然而那人眼球一转,看向卫渊的瞬间,卫渊散发的威压便消失无踪了。
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连卫渊眼底燃烧的金色火焰都被迫熄灭了,只能气鼓鼓的盯着那个男人看。
二者的修为差距明显。
男人近乎碾压似的将卫渊的第一波攻击化解掉了,而且化解的
无声无息,表面波澜不惊,背地里却摧枯拉朽。
我一口气陡然含在嗓子眼儿上,那一瞬间,我感觉识海中灵气翻涌,所有修为都不受我控制,成了别人的一般。
这种感觉太不妙了,就仿佛我猝不及防被拉上了游乐场里的朝天梯,整个人忽上忽下的,重力迅速失衡,而我会不会被甩出去,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回归地面,全指望面前的男人掌握。
这种强烈到极致的惶恐,令人窒息。
卫渊神色一沉,目光迅速在我跟白维的脸上掠过。
不用想,此刻除了我有这种反应外,修为跟我差不多的白维也好不到哪去。
“卫首领,好久不见。”
那人终于开了口,声音笑吟吟的。
明明很危险,恨不能把对方千刀万剐,切成无数个碎片,却偏偏用一种近乎亲昵的语调跟卫渊打招呼。
这句好久不见,终于唤醒了卫渊尘封的记忆。
他近乎震惊的重新打量了面前的男人,疑声道:“柳天青?”
“卫首领好像很震惊?”
男人笑眯眯的,他跟叶京褚长着一样的脸也就算了,还都很爱笑。
只不过叶京褚的笑,一看就发自内心,很真诚,很温暖。
而眼前的男人,则绵里藏针,明显是笑不过心,一颦一笑,每一个表情,都给人一种阴冷到骨子里的感觉。
危险到极致。
得到对方的承认,卫渊忽然就松懈下来,耸了耸肩:“嗐,我道是谁,原来是
当年的细蛇啊。”
“手下败将而已。”
细蛇两个字,仿佛瞬间戳在了男人的腰眼儿上,令男人虚假的笑瞬间定格。
他眼底倾斜出冰锥一样的神情,汹涌飞向卫渊。
然而几乎在瞬间,他的脸上就扬起公式化的笑容,仿佛默默跟卫渊攀比着什么,谁先被激怒,谁就输了。
他重新亲昵起来,目光轻飘飘落在我脸上,笑道:“白小姐,好久不见。”
说完,他似乎觉得光有好久不见四个字,不足以表达他的意思,于是补充道:“甚为想念。”
这四个字,犹如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冰水,瞬间倾倒在我身上。
凉的我鸡皮疙瘩倾巢而出,覆盖全身。
男人对我的反应十分满意,发出呵呵的低笑声,眼底趣意渐浓。
卫渊眸色一沉。
他脸上依然维持了轻松愉悦的表情,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
可凭我对他的了解,他此刻已经处于被激怒的状态里。
“没想到啊,你竟然跟人类共用同一张脸。”
“我就说,为什么第一次看见叶家这个小道士,就觉得他丑,原来是受你所累,没记错的话,当时在邙山,你还不长这样吧?你这么粗?还是……这么粗?”
他先是比划了手腕的粗细,随即摇摇头,又比了个小拇指的粗细。
而随着卫渊的‘揭短’行为,柳天青瞳色一凝,周身陡然释放出一团青蓝色的灵光。
他笑吟吟道:“叙旧结束,你该死了
。”
话音未落,他掌心中凌空形成一道血红色的符箓,朝息壤砸过来。
随着符箓的接触,刚刚平息下来的息壤再度兴奋起来。
这次息壤生长的速度比刚刚还快,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攀爬,而且只攀爬卫渊一个人的位置。
我们身下的息壤没有任何变化。
短短几秒钟,卫渊便被息壤彻底吞噬,变成一尊泥塑一样的雕像。
“卫渊!”
我没想到柳天青一言不合就动手,更没想到,他真的知道控制息壤的方法,且能控制的这般随心所欲。
他刚刚扔下来的符箓是什么符文?
只要能记清楚符文,我或许也能仿造一个刚刚的符箓出来。
符箓就相当于控制息壤的指令,只要符箓对了,息壤就会按照符箓的含义行动。
至于画符的人是谁,效果都一样。
我心中又急又怒,想将他刚刚用的符箓复盘一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刚才的动作太快了,我没看清楚,而且卫渊怎么会毫无反抗的被息壤掩埋呢?
以他的脾气,怎么也要反抗一波才对,为什么会直接束手就擒?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在卫渊被掩埋的一瞬间袭上心头,我竟然急的无法思考。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爷爷教过我,遇事不要慌,越是情况危急的时候,越要冷静。
不能慌……白希,不许慌!
我心中大骂自己,胸腔强行开始深呼吸,鄙弃脑子里所有的紧张情绪
。
几秒钟后,我终于恢复了几分冷静,目光看向眼前的男人。
卫渊不可能直接认输的,尤其在面对柳天青的时候。
他一向游戏人生,唯一的宿敌就是柳天青,所以他一定还有后招。
是什么呢?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有一团乱麻,在头上飞。
所有麻线都是卫渊留给我的破敌线索,而我要找出麻线的源头。
我大脑飞速运转,想从乱麻中理出蛛丝马迹来。
但我对蛇族,以及对息壤的了解都太少了,信息的不对等,让我整理起来犹如盲人摸象,简直无从下手。
理了几分钟,我依然处于一片黑暗中,什么都没整理出来。
绝望和悲观开始爬向我,一点点吞噬我的神智。
太难了。
且不说我们都被困在息壤里,动弹不得,随时有被吞噬的风险。
就是我站在地面上,甚至提前布上几个拘魂阵,引柳天青入局,又能怎样?
我们一群人,没了卫渊,在柳天青面前撑死算是虾兵蟹将,修为加一起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想从息壤里出去,甚至反杀他,无异于痴人说梦,难于登天。
或许,我应该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着?
如果卫渊还有后续布局,那我等着,就会等来卫渊的反扑。
或许我忙帮才会帮倒忙,反而破坏卫渊的计划。
再或者,卫渊是真的死了,我的依靠没了,想活命,就得弃暗投明,寻找新的依靠。
对,新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