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见过少.....雪前辈。” 名唤十三的白衣女子在扫过对面寒若雪腰间的白玉莲饰后,心中一沉。
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的对着她行礼,可就在她准备喊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一道冷若寒刃的视线直直看向她,让那两个字生生卡在喉口,不得已换了个称谓。
语音刚落,那道极为压抑的目光也宛若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见过前辈。”其余人比十三慢了半拍,但也是规规矩矩的对着少女行礼,众人之中只有宫一脑子里是乱的。
这前辈年纪好小,但总感觉有几分眼熟。
“我说.....各位,能先把我放下来再叙旧吗?”若川不知道多少次的从自己身上扯下一片树叶,皮笑肉不笑的在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来,努力挽回自己的存在感。
好不容易离开了墨寻萧,但为什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墨寻萧的作风了?
“啊,抱歉抱歉。”见状,一白衣男子扫了一眼少年,得到同意后才上前去把若川放下来。
“前辈,您回来了。”见少女侧身下马,十三连忙上前顺便接过了她怀里的孩子。
“兄台,这一路上还好吧?”一男子替若川把套在身上的网子摘下来,瞅了眼少女的方向,略带怜惜的拍了拍若川的肩头。
闻此,若川嘴角一抽。
如果忽略迷路和走错方向的话,还是挺好的。
“这昨日下的捕兽网,本来是想弄个野味的,没想到野味没吃到,倒是先兜住个人。.”宫一走上前来,对着若川不好意思笑笑。
“冒昧问一下,玄门门主可到楼阁?”若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你枯叶,慢声问道。
这么多天没有消息,他们应当是到了楼阁。
“玄门门主?三日前就已经到了。”宫一想了想,答到。
“宫一,回去了。”远处的十三不知道刚刚和少女说了些什么,在得到少女的同意后就返了回来。
“走吧。”
“对了,兄弟。听说你们玄门风景不错。”
“不比冷凝。”
“有空的话我倒是想亲眼去看看呢。”
“?”玄门要是能随便让你们进那还算什么?
之前听闻冷凝的人个个凶神恶煞,每个人手上都粘染着数人命,可这几天遇到的冷凝弟子个个看着都不太聪明?
若川扫了眼在最后牵着马的寒若雪,轻叹了口气,随后又继续跟那白衣男子有的没得聊了开来。
一路上气氛也算是和善。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座古朴的阁楼高塔清晰的呈现在若川眼前。
林中静谧幽深,古阁威严雄伟。
江湖中有关楼阁的传说数不胜数,没有人知道这座楼阁究竟是何人而立,也没有人知道它建在这深山老林是为了什么。
楼阁外四处是巡视的冷凝众人。
“编号零一。”宫一把编队牌亮给阁楼门前的那人看,确定无误后便带着一行人走了进去。
其余各派的人进出在楼论前他们自是管不着,可昨日就已经封楼,除冷凝之人外不可再有其他人出入,若川即是那位小前辈带进来的,也就免了盘问的流程。
若说从外面看来觉得这楼阁是巧夺天工,那这里面便堪称琼楼玉宇,瑶池华殿。怕是连那京都的皇城也不敢同其比拟。
红漆木梯,明灯数千。 阴暗之地,另有数颗明珠镶嵌其中,街边小巷皆仿照南方的格局。商铺琳琅满目,茶楼酒馆应有尽有。
哪怕是随便叫来一人询问,也根本不会觉得这是一栋古阁,而是一座静立于深山之中的小镇。
随处可见的标志性白色衣衫,和统一格式的银白色面具,也证明了冷凝对此次楼论的重视。
楼论每三年一次,武林同盟试剑大会一年一次。而这两者性质相同又不同。
楼论禁止朝廷以及当今盟主位的门派参加,简单来说楼论也承担着每任盟主令的归属。
冷凝虽在武林大会中极少出席,但楼论的布置和主家这届的确是轮到冷凝来办。
实在推脱不了,也就赶在楼论开始前的一月开始装扮,这次冷凝的布置也确实让众人极为惊叹。
然再细想,人家本来就是江湖里最能赚钱和收买人心人情的一个,能整出今日这场面对人家来说根本就是举手之劳。
就在若川还在惊叹的时候,另一声惊呼也随即而至“前辈呢?”
抱着孩子的十三本是想询问寒若雪这孩子要如何安置,可谁知一个转头本在后面跟着的那人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踪影。
要知道,这位‘前辈’可是在冷凝出了名的不识路。
“刚刚不是在后面......”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一人先一步反应过来,提醒着他们。
“我们分开找,十三前辈你先带着孩子回去。”宫一马上反应过来,分配好任务,随后先行去了一个方向,其余人也纷纷往各处寻人。
“兄弟,玄门住所在三楼左转。我就先走了,有缘再会。”
“还有,把这面具戴上。到了自家领园内在摘下来。”和若川相谈甚欢的男子在告知他之后,也跟着另一人跑走了。
不到片刻,原地只留若川一个。
若川看着最后十三离去的方向,左手暗暗转了一下手中的戒指,眸中深不见底。
不远处的人群中。
“师姐,你慢点。这里人多。”
“小蜀,你师姐我又丢不了......”
“是没丢过,可没此我一个不注意你就跑去打架。”洛蜀无奈开口,望向自己前面那红衣女子的目光就像看着孩子一样。
季微微一听这话,立马就停下了脚步。正执着于如何把师姐骗回去的洛蜀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她背上。
“我说小蜀,你怎么越来越像庄主了?俗话说徒弟像师傅,这看起来还真不假。”季微微半低头看着身前那个到自己肩膀的少年,略带哀伤的揉了揉他的头。
这么可爱的好看的孩子,怎么就碰上傅一忱这么个老气横秋的师傅呢。
明明才十三岁。
哎!可怜的娃。
洛蜀轻轻把季微微在自己头上的手移开,顺便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青色校服,然后再抬头看她。
“可二当家温和的性子师姐倒没怎么学会。”洛蜀直视着季微微的眼睛,淡淡开口。
“呵呵,小蜀啊。你说冷凝整得这么奢华是图个什么呢?”季微微微转,一个翻身坐在楼梯上,看着下面来来往往,时不时飘过的白色身影,试图转移话题。
“不知道,但三师叔曾说过。假如真的有一天江湖和朝廷到了水火不容,你争我斗的地步时,整个天下唯一能不受影响的应该只有冷凝和我们函陵山庄。”洛蜀站在季微微下侧,把手放在栏杆上也和她一样看着下面。
她想转移话题就转吧,谁让是自己师姐呢?更何况还是函陵亲传弟子中的重点保护对象。
“可是一天到晚的总看这一身白,也实在是开心不起来。”季微微从怀里掏出一包炒玉米粒,朝空中扔了一颗,用嘴接住,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人家也不是一身白,再者那一身衣服的料子足够买下一间铺子了。”
“既然这一身白是个象征,就没人冒充吗?”
“冒充?”洛蜀轻笑一声。
“师姐,冷凝有着自己独特的标识和密语,普通人根本无际可寻。就算是想要冒充,我敢打赌,不出三日必亡。”
“冷凝是经商,可他们经的是遍布天下商。因此暗中的情报网有多庞大实在是难以想象......”
季微微低头看他,少年一双淡茶色的眸中满是赞许和崇仰,这才像个孩子。
不然整天死气沉沉的像什么样子。
不过?
“小蜀,你当真只有十三岁?”季微微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从楼梯上跃下,站在洛蜀面前一脸质疑的打量他。
听到这话,洛蜀嘴角一抽,没有理她。
楼阁的大门伴着日晷的转动而逐步的关小,等到夜晚被锁死的那一刻起,这里也就真真正正的做到了与世隔绝。
半月的迎客结束之后,剩下的七天也就是长达七日的楼论。
而今日则是楼论第一日。
“小蜀,回去吧。”
“嗯。”转了大半天,想知道的也知道了,剩下的就没她们什么事儿了。两人最后转了一圈,然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翻身上了五楼。
推开包厢的门,一眼就看到一人正背对着他们守在窗前。
那人玉指修长洁白无瑕,指尖托着一只小瓷杯,从远处看去都仿佛能看清皮肤下的血管,令季微微都有些嫉妒。墨发垂腰,细风吹过时带动了发丝,使得那侧脸映入眸中。
肤如凝玉脂一般,一双丹凤比那曼妙女子更能勾动人心。紫色的衣衫上绣着淡淡的君子兰。
君子谦谦,温和有礼,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居于谷而不自卑。
季微微晃了晃头,不再看他。反倒是直接走进来倒了杯水,坐下大口大口的喝。
末了才说一句“我们回来了。”
洛蜀无奈把门关上,对着窗前那人微微行礼。
“三师叔。”乖乖的喊了一句。
男子转过头来,轻笑一声开口“桌上是刚做好的玉酥先垫垫肚子,午膳还要一会儿。”
男人的声音慵懒低沉而富有磁性,让人听后不由的心中泛起涟漪。
季微微轻哼一声,示意洛蜀说话。在这只老狐狸面前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好,否则怎么被卖了都不知道。
“大派的话玄门,圣门,天道,君子山庄,冷凝再加上我们函陵,剩下没到的就只剩下墓绯,和楼外楼。”洛蜀恭敬回答。
“流年楼论,三日百家,五日成牒,七日终决。”楼疏澜把茶杯放下缓声开口,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一把鎏银小扇,似是在思考者什么。
季微微停下动作疑惑看他“所以你想干什么?”
楼疏澜闻言转过身来,一双丹凤微眯,嘴角上扬,手中银扇轻摇着,像极了等猎物自己跳进来的狐狸。
“什么都不用做,等到第七日即可。”
“但不去真的好吗?”洛蜀接过窗沿的凉茶,重新给他递过去。
楼疏澜缓步走到桌边,轻呡了口茶,双眸上挑扫了一眼季微微,慵懒开口道“我函陵原本只管救死扶伤,活学教人。若他们今后还想出了事能寻个活路就不敢有太多不满。”
“狐狸。”季微微冲着男子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然后又倒了杯茶喝。
楼疏澜湛蓝色的眸色微微暗沉,嘴角勾起轻笑一声,合扇拍上季微微光洁的额头。再拿开时,原先落下的地方此刻已覆上了一道红印。“微微,这里不是南溟,函陵的礼节可别忘了。”
所以,快点儿叫师叔吧。
揉了揉额头,季微微假装打了个哈欠,故作倦意“哈~~~今天阳光明媚,真是个休养的好日子,我就回去睡觉了。”
死狐狸,明明同岁,还想着让本小姐喊他师叔?真是痴心妄想。
语罢,那抹火红就自顾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根本不带理他的。
楼疏澜看着季微微的背影,宠溺的笑了笑。转过脸时便看到洛蜀手里拿着刚咬了一口的玉酥在发呆。
“怎么了?”这可是二师兄培养的未来接班人,自是要好好关注的。
失神的洛蜀被男子的声音唤了回来,抬头对上男子的双眸,脸上的表情丰富的很“这个味道好奇怪。”
楼疏澜听言无奈一笑。
“这玉酥的味道,每一块都不是能用言语形容清楚的。酸甜苦辣咸,虽是怪了些,却也是家的感觉。”楼疏澜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明显比刚才低沉了许多,似是回想起了什么,好像整个人都带着一丝悲伤,但仔细一看却又觉得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
向来风趣的三师叔,怎么可能会落寞呢?
一定是想自己错了。
“不过,这玉酥只在咸宁流广。近些年各派与秦宫的关系逐步僵化,这咸宁自然也就没什么人去了。”
“咸宁秦宫?”洛蜀在口中呢喃着这几个字,又低头看了看手里被咬了的玉酥,思绪再次飘远。
这玉酥似是每个包厢中都有一份,这冷凝是想做什么?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楼疏澜想到这儿,嘴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四楼,冷凝包厢内。
一身穿锦白华袍的俊俏男子站在床边,和床上的薛樟大眼瞪小眼。这小家伙到了他手里没几秒就醒了过来,不哭也不闹,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他。
“言若大人,还未寻到少主的踪迹。”一阵冷风吹过,一人翻窗而进,温声禀告着,生怕把那孩子吓着。
言若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然后继续跟薛樟瞪着。
又一道翻窗声传来,言若剑眉微皱不满开口道“何事?”
看来以后还要加个规矩----不许走窗户。
“太浪费。”少女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言若连忙转身,在看到那抹身影后,神色立刻软了下来“冷凝有这个能力,算不上浪费。”
语音刚落,他就从床幔上扯下一个小球半俯身逗弄着床上的薛樟。
“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