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佑哥儿听着远去的叫声,开门吹了一声口哨,大黑又张着嘴留着哈喇子跑过来。
他摸了摸它的狗头,“真乖。”见大黑要舔食地上的臭豆腐卤水,他赶紧抱住它的脖子往回拉。
欣姐儿往狗盆里倒了一碗鸡骨头,捂着鼻子把狗盆踢到大黑身前,大黑这才放弃了舔臭豆腐卤水的冲动,佑哥儿见势力连忙端着盆把大黑引进了屋。
欣姐儿扫了一眼门口石阶上的黑水,瞥了一眼佑哥儿,笑道:“反击得不错,但记得等会提水把大门冲洗干净再回屋。”
佑儿蹲在地上,看了看欣姐儿轻快离去的背影,摸了摸大黑,“哎,苦活累活都是弟弟干。”
见高石被送走,还闹了些不愉快,沈茂林问了问缘由,梁二连说带骂地大致说了一番。
沈茂林脸色黑沉,“他们惯爱做损人利己,沽名钓誉之事。”
“只苦了这几个村的百姓了,前些日子还经常有人跑来三里村打听,高石又找上门我才带他过来的。”
欣姐儿道:“有其他村的人过来打听买牛的事?”
沈茂林点头,“现在水泥厂扩招了外村的人,他们好些也想买牛。”
思索片刻,欣姐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成立一个合作社吧。”
“三里村是梁家本村,是第一批受惠人员,享受的利处最多,但这之后的人,我会按一两银子一个月2文的利算利钱,两年为期,且……”
欣姐儿顿了顿,让各村长为担保人已不合适,“签协议前我们要到村里探查情况,信誉口碑好的人我们才与之合作。”
“而有关还款期,如果前提前归还,则后期的利钱不收。”
“若是买牛之人是场里的工人,则按一两银子一个月一文的利来合作,只是每个月我都会先从他们工钱中扣除每个月该归还的钱数。”
沈茂林深思片刻,道:“好,我今天回去就跟厂里和村里的人都说,让他们跟自家亲戚也说说,若有意我好报个名单给你。”虽然别人说梁家在其中牟了利,但一两银子一个月一文利,比官府的五文利已经实惠了很多了,村民能负担得起。
欣姐儿点头,“把要求都说明白,当着众人的面都说明白,不强求,自愿原则。”
“这事光您一个人忙不过来,明天您跟我爹去找苏贵一趟,让他给您拨两个人。”
口头上聊完,欣姐儿又让佑哥儿拿了笔墨来,让沈逸把细则一条条地写明,准备贴在水泥厂。
欣姐儿边念,沈逸边写,女孩与生俱来的娇脆悦耳,如羽毛般一遍遍地在他心尖欢舞。
他勾了勾唇,若真能与欣姐儿成了夫妻,他定要在住所里盖一间宽敞舒适的书房,以后欣姐儿画画,他练字,红袖添香,相伴一生。
告示写完,沈逸舒展面眉眼,“好了。”
欣姐儿看了看告示,夸道:“字写得比以前更好看了,佑哥儿你要多学学人家。”
佑儿儿道:“等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写的自然也如他这般好看了。”
闻言,沈逸轻咳两声,嘴角抑不住的上扬,见欣姐儿要收了笔墨,支吾道:“时间还早,要不你给我画幅画像。”
欣姐儿视线在沈逸身上下扫了一圈,笑道:“好呀。”人靠衣装马靠鞍,沈逸今天穿了一身月牙色的圆领窄袖印花长袍,本就长得俊俏的少年郎更显清隽文雅。
她让佑哥儿把画架及赭石、朱砂、石青等着色料拿出来。
自己则拉着沈逸在院中各处取景拍照。
大柳树下,她先是丢给沈逸一把折扇,然后让佑哥儿在一旁拿着大摇扇子扇风。
沈逸持扇回眸一笑,万物失色,眼中只有少年惊为天人的艳色。
欣姐儿赶忙录下,又连拍了几张照,随即又让佑哥儿取了一本书来。
少年持书信步于垂柳下,朗朗读书声,衣袂飘扬,皎皎如清风明月的隐士公子。
整个过程欣姐儿都是眉眼带笑,佑哥儿揉了揉酸乏的手臂,不解道:“三姐,你这又是干嘛呢?难不成也是为了挣银子?”
沈逸一愣,“这能赚银子?”
欣姐儿保存好素材,瞪了佑哥儿一眼,“瞎说什么,我这是取景,想把沈逸最俊俏的一面画出来。”
说着就移好画架,“佑哥儿过来给我研色料,沈逸你坐在垂柳下就好。”
被欣姐儿凝神细看着,沈逸双颊发热,有些不自然地弯了弯唇掩盖心中的慌乱,欣姐儿的眼神好似能看进她的心,令他的爱慕之心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眼前般。
欣姐儿见状,笑道:“沈逸,放轻松,想一些让你感觉开心向往的事。”
“没有开心事,想一下伤心事也行。”不管阳光温润,还是忧虑,都比别扭僵硬来得帅气。
沈逸的拳头握紧松开,深呼了几口,慢慢地调整着思索,想他跟欣姐儿的初识,不经意的冒犯、倾心及以后的相濡以沫恩爱度日。
慢慢的,他看向欣姐儿的眼神慢慢变柔,柔得好似都要快滴出水,佑哥儿撇了撇嘴,“三姐,为什么我看他的眼神,莫名地觉得他特别欠揍呢。”
欣姐儿低声道:“我看是你欠揍,画画呢,安静点。”
佑哥儿闻言悻悻然的住了嘴,拿着果子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周祁偷亲三姐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眼神,也就她三姐傻,都被人肖想了,还天真地把人当好朋友。
院中,梁二拉着沈茂林喝酒,玥姐儿拿着针线做绣活,涵姐儿在厨房研究着厨艺,杨氏与奶娘照看着康哥儿,大家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日头坠落在房顶下,欣姐儿收了笔,“怎么样,可还算满意?”
少年双眸星光点点,蕴着丝丝缕缕的情愫,让沈逸羞赧,他微红着脸道:“满意,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这幅画我一定好好珍藏起来。”
“珍藏倒不至于,若喜欢,以后我每年给你画一幅,这幅就好好挂在你书院的书舍吧。”
她明白沈逸的眼神,但却并未觉得如何,少年懵懵懂懂情窦初开,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长大了心智成熟了自然就淡了,特意说破反而会增加沈逸的执念感。
佑哥儿看着画也觉得欣姐儿画得好,摆了个自认为潇洒倜傥的姿势,笑道:“三姐,你看我,什么时候帮我也画一幅吧。”
“看心情吧。”
三人玩闹了几句,沈茂林喊着沈逸说时间晚了,要回家了。
欣姐儿卷了画卷,沈逸护在怀里,心想以后挂在书舍床头,陪他苦读也是件幸福的事。
可这幅画最终也没能挂在书院的书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