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果儿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听从主子的指令,跑到门前,将府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屋内,殷致远已经被殷千瑜拽着衣领,提溜到大房自己的小祠堂内,“duang!”的一脚,殷致远就被踹倒在地上!
他回过头刚想开骂,却只见自己恨不得断绝关系的姐姐不紧不慢地扯过前面的蒲团,端端正正地跪下,
冲着那大房一脉的排位郑重地叩了个头。
“列祖列宗在上,罪女殷千瑜,过往不知进退辱没大房脸面,做出许多荒唐事。
此刻在诸位祖宗面前自省悔过,殷千瑜在此立誓!
日后定然以殷家大房和苍雪阁基业为重,如违此誓,便叫我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殷千瑜直直跪着,眼神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牌匾,心里似有一把野火在熊熊燃烧!
“哼,你们瞧着看吧。
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将‘殷千瑜’的这三个字扬名于五洲大陆。
我会向你们证明,我殷千瑜不管到了哪里,都必然会是那最耀眼的太阳!”
殷千瑜收回神,这才转头看向一旁一脸惊呃的自家弟弟……
只见他双眼瞪得老大,以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略带探究似的望着她。
“你……吃错药啦?”
“呵,小兔崽子……你就当我以前吃错药了吧。”
说完,她走到一旁放置着戒尺的架子旁,缓慢地将它拿了起来……
殷致远虽然被养坏了,可他此时身居祠堂,倒不至于那么大胆。
即便他想要起身揍人,但还是忌讳地克制着自己老实地跪着,空留嘴上不饶人。
“喂,等等…你想干嘛?
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打我的话我就去跟风鸣堂哥说…说你打我,他一定会来替我报仇的!”
“堂哥?啊~你说二房啊。那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大房的人了…嗯?”
只见殷千瑜拿着戒尺,一下一下在右手轻轻地敲打着,转头朝殷致远的方向走来……
直到她走到殷致远的身后,“啪!”的一声,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啊!你真打呀……啊!啊啊啊!”
殷千瑜丝毫没有顾忌,一尺一尺地抽在他的身上!
祠堂内的叫喊声很快传了出来,绿果儿和一种大房原有的丫鬟奉主子的命令全部守在屋外,听到这越来越重的抽打声和一阵阵的哭喊,彼此对望一眼都是胆战心惊。
“还二房?你怕不是忘了你是谁!
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嗯?你该叫我什么?
什么玩意儿?
……老妖婆?!
行啊,那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妖婆的厉害!
我们大房自己的家规呢?给我背!
背不下来就给我抄!抄到你倒背如流为止!”
“呜……啊!我是殷家最宝贝的小少爷!你敢打我……呜呜呜!啊!”
“呵,你是小少爷,我还是大小姐呢!
长姐如母,现在爹娘都不在,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省得让别人以为咱们殷家大房没人教!给我跪好了!”
“啪!
……”
二房前厅,殷家二媳田氏正端坐着品鉴郊外庄家奉上来的新茶。
一个蓝衣丫鬟快步走进来,将手附在田氏耳前,低头小声将方才的一切都禀报给了田氏。
“你说什么?那丑丫头开窍儿了?
她以前不是最怕殷致远的吗?就那么一个弟弟,都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
舍得打他啦?不应该呀……”
“许是落水把脑袋撞开了,现在说话都利索得不行!夫人,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吧。”
“呵,有意思。就算开窍了又如何,除了追男人她什么都不会,还不是要倚仗我。
走吧,去看看~”
田氏是殷家少见不练武的,腿脚慢。等她到时殷致远都被打得趴在了地上。
当然,这其中有没有田氏故意拖沓的成分,聪明人都心知肚明。
“唉,唉呀呀~我的老天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不是,瑜儿,你这是做什么,她是你弟弟呀!”
说着,田氏停下了嚎丧一般的哭喊,一把扯过殷千瑜手里的戒尺扔在地上,
又赶紧把地上被打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殷致远扶了起来。
“你看看这……两个小孩子家家的,闹矛盾也不能打人啊!你……”
殷千瑜就那么叉腰冷眼看着她,心下啧啧称奇。这女人倒是个当影后的料。
“婶娘,您方才是怎么进来的?”
“就从大门进……啊?”
田氏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诧异地抬头看着眼前少女。
只见殷千瑜已改往日的浓妆艳抹,露出一个白皙明媚的面容,就那么冷冷地望着她。
那眼神……让田氏不禁打了个寒颤,
仿佛当年自己做错了事,被殷家老祖宗训斥时所看到的眼神。冷漠中带着上位者的尊贵与疏离。
殷千瑜就那么撇了她一眼,扭头看向屋外一众看门的丫鬟说到:
“方才是谁擅自做主,把人放进来的?”
门外的丫头还以为主子像以前那么无脑,面面相觑也没当回事儿。
见她们没一个人动,殷千瑜面色更加冷了些。
“主子问话,竟然没人回是吗?谁给你们的胆子!”
见她发怒,几个丫鬟才察觉出殷千瑜似乎跟之前有所不同。
一个大丫鬟宝芝上前回到:
“小姐,奴婢们是看到二夫人才开门的。以前二夫人来的时候您都是默许直接请进来的。如今……”
“如今怎么怪罪起你们来了,是吗?”
见宝芝还一脸不满的模样,殷千瑜淡笑一声:
“好个得寸进尺的奴才,
从前主子不计较你们的错误之举,现在倒是惯的你们蹬鼻子上脸了?
今日我特意嘱咐,关紧房门,不许任何人进来!你们还敢如此肆无忌惮!
绿果儿,掌嘴!
红缨,带上家里的老人,摁住他们。一个不落,给我狠狠地打!”
绿果和红缨也被殷千瑜的吩咐惊了一瞬,随即还是红缨反应灵敏,拉着还在发愣的绿果招呼着护院揍人去了。
一时间,院里又多出几道此起彼伏的吼叫声,殷千瑜眼神不耐地掏了掏耳朵吩咐道:
“绿果儿,吵死了!堵上他们的嘴!”
“是,小姐!”
他们几个大房原本的丫鬟护院看见小姐这般回归正轨的样子都开心得不得了。
而这些后面安插进来的他们早就看不顺眼了,此时得令,他们正好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祠堂内,田氏看着面前少女这雷霆手段愣在当场,还是殷致远的一阵哭声将她惊醒。
她只得努力压下心中的丝丝慌乱一手抚摸着殷致远的后背,一边对殷千瑜说到:
“千……千瑜啊,这些人也不过是见到婶娘,想着赶紧让婶娘进来安慰安慰你,他们都没什么坏心思的。
你又何必……这,这不是也伤了婶娘的心嘛……”
说罢,她作势掏出手帕,擦拭着硬生生挤出来的两滴泪,
摆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好似下一秒她就要昏厥了一般。
殷千瑜见状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一把撤过了依偎在她怀里的殷致远,说到:
“这些事不劳婶娘费心了。爹娘不在,大哥又病着。
我是殷家大房的长女,苍雪阁少主。我亲弟弟做错事,自然是要我这个当姐姐的亲自来管。
婶娘若是为大房考虑,那就莫要来插手了。
哦,还有,我现在想通了,也该是时候学着管家礼账。
还请婶娘把我母亲交给你的账房钥匙交给我。我明天会去账房查账。”
“……啊?”
田氏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殷千瑜教训了丫鬟还不够,
竟然狮子大开口,一上来就要把她的管家权给夺走!
“不,不是!瑜儿啊,你现在还小。管家……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不小了。婶娘怕不是忘了,我和三皇子的婚事可就在明年。现在不学,更待何时?”
殷千瑜看着她几近跳脚的样子眼底流露出几分嘲讽。又听她吼道:
“那也不行!”
田氏吼完,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了缓又开口到:
“瑜儿啊,账房婶娘还是不能给你的。咱们殷家好多的生意门路,可不是你一个年轻女娃能管得过来的!
听婶娘的,你若是真想学,明儿我叫两个账房先生先来教你看账。其余的,你……”
“这样吧,”殷千瑜冷着脸打断她。
“我不要整个账房了,你把我们大房一派的财产铺子田庄的管理权都交托给我。
我记得我们大房在京都的商铺共计137座。郊外田庄也不下20个。还有我父母给您的,对于我们兄妹三人的生活费用,共计白银七万五千两。
还有我大房所用佣人家丁的卖身契。
明日一早,我都要看见。婶娘,您可是整个北澜国世家女眷里出了名的贤惠大方。
我只是要回我们大房自己的东西,你要是再不给……就不像话了吧。”
“你!”
此时,田氏气得嘴角都在颤抖着,往日里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温柔皮囊此刻也出现了绷不住的迹象……
“你,你若是想要,我会把你们的生活费给你,至于那些铺子田庄,我只能把里面简单的给你,
这其中还有好些你管不了的,我得替你们大房看着!
别等将来你把家产败光,你父母回来还要赖我头上!”
“行了婶娘,明日一早,我要看账。”
不等她说完,田氏气急败坏地冲出门去,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也是,谁能想到,她田氏金尊玉贵了这么多年,如今就是来看个笑话,就被坑了这么大一笔买卖!
呵,这事儿,殷千瑜想着都替她心疼。
等田氏的确跑没了影儿,殷千瑜才又恢复到之前的冷漠神情走到屋外。
此刻,屋外一众被打家仆也都没了方才的傲气,他们也都看出来,这二小姐往后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了。
“呦,还有气儿呢。绿果儿,你不行啊。”
“我……”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阵错愕。“难不成……她是要打死他们?”
殷千瑜也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冷笑一声开口说到:
“我知道,从前自己做了荒唐事,以至于你们都轻看我。这里面我也有错。
可即便是这样,你们也给我听好了!
你们,是我殷家花钱买了死契的!也就是说……你们的命,握在我手里。
即便我处事含糊,头脑愚笨,你们当奴仆的也不应该有欺主的心思如果有……当死。
明白了吗?”
呵,从前要负法律责任,做事情都有那么个规矩。可这地方没有啊!正好,吓吓他们!
殷千瑜见他们一个个面色更白了,心里也满意了不少。
“今天这当是第一回,我且放你们一马。若还有下次,那可就不是打几棍这么简单了。希望你们,心里有数儿。”
说完,殷千瑜扭头朝着祠堂走去,留下一个令人生寒背影和一句令人恐怖的吩咐:
“绿果儿,一人多打二十棍!没吃饭呐!”
等她拎着被打趴了的殷致远走出祠堂,沿途看着哀嚎的众人给绿果儿他们一个肯定的眼神后,下一秒,明显感觉身后的惨叫声更大了些!
殷千瑜见状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嘴角,今天……心情甚好。
回到瑾瑜堂书房内,殷致远被一把扔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殷千瑜上下翻找这,终于,将殷致远这个年纪该学的书都给找全了。
“砰!”的一声,殷千瑜把书重重地摔在书桌上,把还沉浸在疼痛中无法自拔的三公子都吓得颤了颤!
“……你又想做什么?”
“读书。姐以后看着你,我和你一起学。等你把该背的背完了,姐送你去学堂。”
“不是!唉,哎呦疼死我了!
你……你没事儿吧?掉池塘把脑子磕坏了吗?我不学!”
见他这么抵触,殷千瑜也深知他是被田氏那一家给刻意地带歪了,便开口问他:
“你不想学,是因为你风鸣堂哥跟你说…你是殷家的小少爷,小祖宗。根本不需要学习,别人也都会唯你独尊。是不是?”
“对呀!他们都听我的话,可那学堂里的夫子就不听我的,还时常打骂我!我才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