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连不知道他妹妹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只在龚神婆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在她频死之际有一个很神秘的人赐予了她这种力量,并告诉她她可以拿这份力量来报仇。
龚神婆憎恨着白衣村里的每一个男人,她把龚连送出白衣村,让她唯一还喜爱的哥哥远离了这个肮脏龌龊的世界,然后孤身一人花费了足足二十年建造了献祭阵法。
在龚连离开后白衣村里有不少的男人也离开了村子到外面打拼,但龚神婆没有理会,她相信该死的人终究还是会回来把命还回白衣村来。
一年复一年,龚连只能看着龚神婆以他的两倍速苍老下去,用生命保养着那些早死无辜的婴灵。
“在白衣村有一个传统,如若生了女孩,那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就要用白布把她捂死,然后盖着眼睛丢出去,不然孩子会认得路,还投胎来家里。”
“那块捂死孩子的白布不能丢,得盖在屋檐上,这样嗅着味道了女婴就不会投胎来家里了。”
“所以白衣村每家每户屋檐上都挂着白布,有多少白布就证明了这家人捂死了多少女婴。”
龚连回想了下刚刚被龚神婆超度的所有女婴后落在地上的白布,堆积得厚厚的一层,比暴风雪过后还要厚实。
多可悲!
“但是这个传统并不是真的,那些被捂死的女婴根本无法投胎,她们被白布困住了魂灵,永生永世无法超生,被压在白衣村下。”
龚连苦笑:“我妹妹曾经告诉我,她看见那些女婴的时候仿佛看见了什么叫做人间地狱,那些婴灵不单单被压在白衣村下无法离开,还要日日夜夜被死后的不甘与怨恨折磨,如红莲业火日日灼烧,不得安生。”
“我看不见那样的场景,我也无法想象到她们的惨烈,我只能看着我妹妹为她们而痛苦,最后以自己的血肉为引,引导她们超生。”
可那是白衣村百年来枉死的婴灵,百年的恶孽哪能是龚神婆一个人,一身血肉能够安抚。
在龚神婆终于明白自己无法以一己之力完成对白衣村婴灵的净化后,她瞄准了白衣村里那些男人。
所有苦难的根源。
那些被拐来的女人的苦,被扼杀了生命的女婴的苦,该偿还了。
龚神婆耗费所有的心血,相处了一个绝妙的方法。
既然白衣村所要的男孩是从被拐来的女人肚子里出生的,那那些需要超度的女婴为何不能汲取男人的骨血重新出生,以生气和死气对抗,重新勾动投胎之路呢。
女婴之所以无法投胎,就是因为被白布蒙住了魂体,错过了转世投胎的机会,只要她们重新被地府感应到,她们就有离开的一线机会。
所以龚神婆架起了一个献祭阵法,构造了一个世外桃源。
一场美轮美奂的梦境,底下暗藏白衣村数百年来的仇恨。
那些女婴的恨。
在世外桃源里,被奴役的女人得以把自己曾经的怨恨全然回报在白衣村男人的身上,那些无辜被杀的女婴也得以拥有一场完整的人生。
龚神婆用从虞白露那里得来的所有温暖,为女婴们构造了一个她想象当中的桃花源。
在那个世界里,女婴们不会再遭遇痛苦的杀虐,她们得以安稳,用最平静的方式缓解着身上的怨恨。
而白衣村的男人们则要日日夜夜饱受生育之苦,如同那些被拐卖来的,无法逃离白衣村宿命的女人们一般,被压榨着最后那点用处。
“我妹妹在村子里用来传教的神像观音就是虞老师,而虞老师怀里抱着的娃娃是白衣村里所有的婴灵。”龚连走到山洞深处,从角落里抱出一尊和白衣村家家户户供养的观音邪神像及其相似的神像。
这尊观音像上的容貌比之其他神像要更加清晰明了。
无论是乌渺渺祝晏寒还是常州方解都知道,这尊神像就是虞白露的真实模样。
“虞老师的尸骨我已经从山洞里找了出来,妥善安放好,这山洞里的每一具尸骨我妹妹也用灵力超度过,在我离开白衣村在外打拼的那段时间里,我想过要报警的。”
报警撕开这份罪孽,让昭昭天理重新回到白衣村,让沉睡在地底的公理重现于世。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常州忍不住问,眼神晦涩。
“报警了能如何,你们警察能够超度枉死在白衣村下的数百婴灵吗?”龚连嗤笑,满脸嘲讽。
“所以我听了妹妹的话,把一个个可能还有救的白衣村的青壮年拉出大山,把他们送去工作,接受时代的洗礼。”
“可惜有太多人最后还是回到了白衣村,继续祖辈的罪孽。”
龚连满眼愤恨,眼里夹着火,也夹着泪:“就像李极那样,屡教不改,不亏是白衣村里走出来的垃圾,既然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不珍惜,那就一起回来,把血肉供养给婴灵们吧。”
“那你为什么要帮李极处理木贞贞的尸体?”方解眉宇间忧愁遍生:“你知道吗?木贞贞死了这些年来,和白衣村的婴灵一般,无法超生,成了地缚灵,要是当年她的尸体还在,案子破了,她就不会遭这份罪。”
龚连一愣,下意识道:“我是怕......”
是怕警察因为这个案子到白衣村来调查,先一步揭露了白衣村的疯狂,让龚神婆多年筹划付之一炬。
可他从来没想过会有另外一个女生因为他的一念之差,而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所以他害了那个女孩子吗。
原来他也做了一回和他爸那样恶心的侩子手吗?
原来我也是一个背负罪的人,真不愧也是从白衣村里走出去的。
他笑了笑,满脸自嘲。
“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我犯法了,把我抓起来吧。”龚连伸出双手,露出手腕,毫无反抗的意识。
常州从腰间解下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