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走到少女身边，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要开工了。”
少女直愣愣地盯着那些躺在血泥中的面容，漆黑的瞳孔倒映出真实的一切，看不出情绪。
半晌后，她顺从地跟着顾允往回走，头颅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之后会怎么样？”
许久，她忽然驻足，开口。
“他们是因公而死，他们的家人会领到一笔丰厚的补偿，足够安稳生活很久。”
顾允如实回答。
“哦。”少女抿抿唇，面无表情地点头，随即就进了办公室。
顾允一直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这个女孩虽然圣母，却有一种聪明的处事态度，对这世上的很多无奈，比如生死，一向看得很开。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件事会就此揭过时，一直沉默的少女忽然又开口，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说，这世上真有这种离奇的巧合么？”
顾允心中一动，抬眼望向她。
少女的眼神依旧漆黑平静，宛如水波不兴的湖面，倒映出天地万象。
“就算不是巧合又如何？我们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
顾允无声冷笑，笑意深深：“耐心些，山风既来，大雨将至。”
事情果然如顾允所说，按部就班地发展下去。
死者的家属很快就拿到了补偿，没有哭闹。
事情渐渐平息下去。
少女也一如往常，跟在顾允身后帮帮忙，跑跑腿，似乎已然将那些朋友忘却。
顾允对这具新身体适应得也越来越好，虽然依旧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但也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只是在攀登爬高时，尚且需要少女帮忙。
少女神经粗如大腿，根本想不到要顾及顾允的面子，时常在众目睽睽之下，公主抱着他飞上飞下。
引起一阵阵意味不明的笑声。
最初顾允还有些羞恼，到最后却已然习惯。
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在众人眼中成为“挖掘场一景”。
这天，顾允跟少女刚“飞回”办公室。
就看见一群人拿着家伙，气势汹汹地朝张三所在的棚屋而去。
顾允面色一变，立刻带着少女追上。
为首的是个熟脸，之前也在张三手下办事，只是后来他所负责的流程被顾允“优化”掉，调到了其他地方。
一个被裁撤的“头头儿”如今卷土重来，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叙旧”的。
“三哥，你在吗？”
手里虽然带着武器，但面上还是讲究礼仪。
那头头儿敲开张三的门，恭恭敬敬地拜见之后，摆出委委屈屈的样子，诉苦。
“三哥，我今儿也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只是有些麻烦，我一个人实在是扛不住啊，毕竟是人命关天。”
张三皱皱眉，扫了一圈兴师问罪的人群，脸上的刀疤笼上一层凶厉之色：“找老子啥事？”
头头儿没有回答，对着身后使了个眼色。
人群中立刻走出一个精瘦干枯的老妇，“噗通”一声坐倒在地，扯起嗓子，拍着大腿，又哭又唱地号了起来。
“我信了你们的话，把我们家妮儿送到你们这里干活，谁知钱没见到一毛，倒是先把命搭进去了！”
“你们说的倒是好听，这安置点是给我们建的。”
“等建好，八成又是给有钱人住，我们这些人苦命人拼了命，都是给别人白打工，到最后死在里面，连个赔偿都没有啊。”
张三挖着耳朵，眉头皱得死紧。
“停停停！我算是听出来了，你们是来要赔偿金的是吧？你把苦主的名字告诉我，我查查怎么回事，要是真有拖欠赔偿金的情况，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张三干净利落地打断了妇人的哭嚎，回屋里拿出一个厚重的本子。
那妇人戏演到半路，被强行打断，很是尴尬，只好用衣袖虚抹着眼泪，说出了几个名字。
旁观的叶青时神色一顿，忍不住多看了妇人一眼。
那些名字就是她那些死去的朋友。
可她朋友的赔偿金确实已经支付了的，这点顾允可以保证。
她转头，顾允神色平淡，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收下赔偿金的家属和这些家属可不是同一批人。”
注意到少女的视线，顾允低声冷冷地道。
一个受害者，却出现两波家属，真是有意思。
果然，张三也查到了相关记录，表示赔偿金已经结清。
却换来一阵言辞激烈地声讨。
有些脾气暴躁的甚至冲出人群，向张三亮起了斧头。
见状，顾允不再围观，拉上叶青时走出人群，立场坚定地挡在张三面前，却被斧头男唾弃一声：“走狗！”
顾允也不愤怒，只是冷笑。
“上次清结赔偿金时，除了家属，还有很多人在场，他们都可以作证，你们若是不信，我们可以把证人请来。”
“还有，我们这里还有家属手写的结清证明，也可以当做证据。”
然而他越是讲道理摆事实，下面的人就越是群情激奋，显然他们压根不是来解决问题的。
“你们拿这些伪造的东西准备忽悠谁啊！你们都是一伙的！”
斧头壮汉振臂高呼。
“兄弟们，这些人摆明了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要是还忍气吞声，不反抗，早晚要被这些吸血鬼吃干抹净！”
下面从者如云，一个个举起武器，疯了一样向张三他们逼过来。
“小心！”
身旁顾允低声叮嘱一句，护住张三向后退避。
少女无声点头，袖中短刀急射飞出，游龙般直袭斧头男咽喉。
斧头男大惊，立刻回斧遮挡，短刀击中斧身，发出一声清脆的金戈交鸣，震得壮汉向后连退两步，脸色白了一白。
短刀受挫，向后撤回少女手中。
少女右腿支地，侧身发力，旋转猛踢，一脚踢在另一人下巴。
“咔”地一声裂响，那人惨叫一声骤然向后飞出，砸到一大波后来者。
少女单枪匹马，左突右击，竟然挡住了所有进攻者。
“擒贼先擒王！”
混乱中，顾允大喝一声。
少女动作立刻加速，纵身跃入人群，鬼魅般飘来钻去，找到了那个从旁助阵，却并不亲自动手的“头头儿”。
那头头儿反应极快，拔腿就想逃。
却被叶青时揪住后脖颈，一把拽起，向上扔出。
随即，她瞄准目标，提气抬腿，甩出一个漂亮的侧踢。
那头头儿拖着一声惨嚎，准确地落在顾允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