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卫致问道。
叶青时动了动手脚，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完全恢复。
“我睡了多久了？我的伤是怎么好的？”
“三天。”卫致神情有些奇怪：“我本来也以为你伤势极重，但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他又看了她一眼：“你的身体好像会自行恢复伤势。”
叶青时一愣，蓦地响起昏迷前听到的声音，立刻召唤系统。
但得到的却是一句：“系统升级中，暂时无法提供服务，请稍后再试。”
叶青时：“……”
系统原来也会升级么？
虽然没有得到确认，但她猜测她的伤势之所以恢复那么快，应该是有系统的功劳。
看来这个擅长装死的系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顾允呢？”
叶青时转换了话题。
“他还活着，只是被洛晴吸干精神力带走了，只怕以后再也不能……”
卫致深深地凝望着她：“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再无还手之力，你的计划还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么？”
叶青时尚未回答，卫致就一把握住她的双手，认真道。
“顾允已经是过去式了，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他现在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别再被他拖累了，人活着，是要向前走的。”
叶青时瞬也不瞬地盯着卫致的眼睛，没有说话。
卫致似是早就做好了决定：“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往前走！”
“聚集点现在已经被我掌控，我有能力也有力量去建设你说的那个世界，留下来，亲眼见证这一切吧。”
“我是真心的！”
而后他拉起叶青时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胸口。
叶青时感受着手心里蓬勃跃动的心跳，微微笑了笑。
他的真心无需质疑。
从他在生死之间，不顾一切向她奔来之时，她就已经感受到了。
只是可惜。
可惜这样热烈真诚的感情，她根本就回应不了。
“抱歉。”叶青时抽回手，看着那双眼睛渐渐熄灭，就像目睹一朵花缓缓凋谢。
有些茫然，又有些伤感。
“我无法将自己的一生彻底托付给另外一个人，我无法给出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我相信的始终只有自己。”
卫致的手指在她指尖挣扎：“你不需要把一切托付给我，也不需要完全相信我。我可以将自己托付给你，我可以完全相信你。”
叶青时看入卫致眼底，面上有感激的神色。
她生前是个孤儿，悲惨伶仃。
死后又身不由己，各处辗转。
习惯了层层披挂，一路凄风苦雨，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温暖。
但也只能止于遇见了。
“对不起，卫致。”
她将柔软的情绪层层收拢，又恢复了那副心如铁石的样子，抱歉地笑笑。
“计划继续进行。”
深夜，聚集点。
“吞海”的最底层，有且只有一间房。
柔软华贵的暗红色地毯。
富丽堂皇的吊灯和装饰。
造价不菲的沙发桌椅。
就连空气都凉爽舒适。
身处其中，让人自然而然地忘记，外面仍是水深火热的末世。
这是顾允以前的居所。
但此刻已然易主。
吊带红裙的美艳女人点着桌上的红烛，而后小心打开旁边那个精致奢华的巨大木箱。
显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具被冰雪覆盖的残缺身体。
那身体四肢俱失，一动不能动，唯独一双怨毒的眼睛还不时转动，表明他仍是个活人。
女人对着那双眼深情款款地笑着，在莹莹烛光的映衬下，宛如一条美人蛇，优雅而危险。
“想我了吗？顾允。”
女人轻轻挥手，顾允身上冰雪俱退，冻僵的脸上浮现出阴戾森寒的神情：“疯……子！”
女人丝毫不以为意，宛如抱着新买的娃娃，笑意盈盈地将顾允从箱子里抱出来，安置在桌子上。
“哎呀，你饿了吧？我今天精心为你准备了一顿烛光晚餐，你一定会喜欢的。”
顾允登时面如死灰。
女人在他对面落座，先是倾倒了两杯红酒，而后笑眯眯地拿起刀叉，伸向了顾允。
她左手持叉，轻轻拨开顾允大腿伤口的鲜肉，固定。
右手拿刀，倾斜角度，迅速一划，片下一小块带血的肉。
手法娴熟，动作优雅，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诡异美感。
“来，尝尝看。”
加上柠檬汁和胡椒粉后，她用叉子挑起那块肉送到顾允嘴边，温柔小意地道。
顾允面色青灰，宛如死人，但眼神却嫌恶阴毒，犹如从地狱望向人间的恶鬼。
“洛晴，你这个疯子，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洛晴似是没听见他的诅咒，脸上温柔不减，但手上动作却一转，刀叉闪电般钻入顾允口中，瞬间便截断了他的舌头。
“如果这条舌头不能说出甜言蜜语，那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她没理会惨叫流血的顾允，笑眯眯地将整条舌头放在自己餐盘中，优雅细致地切成小块，慢条斯理地吃了下去。
“你看，我都舍不得让别人吃你。”
而后，她一边从顾允身上割肉进食，一边跟顾允聊天。
“这可是我们约定好的，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说过，你若负我，就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洛晴的笑容轻怜蜜爱，充满幸福。
“你可真是个说话算话的好男人啊。”
最后，她放下刀叉，回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雀跃地叹息。
“顾允，这才是真正的爱啊。”
顾允紧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把这个变态女疯子当成噬咬他身体的蛆虫，不予理会。
反正这个身体也没用了，他很快就能脱离这个樊笼，重获新生。
很快，他的力量就能转移出去了。
直到夜色将尽，这场活生生的凌迟才宣告结束。
那个神经病收拾好一切，就上床休息。
她入睡前又照惯例，将他冰冻住，宛如玩偶，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而后近乎享受地在他恶毒的注视下，安然睡去。
但这正好，给了他逃脱的机会。
他在心中无声地笑了起来。
那些人以为他已被彻底打败，再无翻盘的可能，所以才放心将他留了下来，没有立刻杀死。
但他纵横末世多年，自知树敌甚多，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他感觉自己越发虚弱起来，冰冷麻木的感觉慢慢向心脏蔓延过去，黑暗深处就像是有个无底大洞，正在疯狂地吸取他仅剩的意识和力量。
他不仅没有抗衡挣扎，反而闭上眼睛愉快地迎合上去。
而后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将自己所有一切都交托出去，拥抱了那片黑暗。
他所失去的一切，他一定会重新夺回。
洛晴，叶青时，卫致，竹元贞……
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