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守飞快后退,一脑袋磕在石壁上,疼得眼前眩晕几秒,而那根冰镩已经破空,插了过来!
嗙!
一声巨响!
冰镩擦着她下颌,斜扎进石壁里,距离她颈动脉,豪厘之差。
她甚至能感觉到冰镩上冒出来的森森寒气。
辛守目瞪口呆地望着小八,她的手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
一支带血的石头飞镖,铛的一声,落到地面。
镖头完整,但是石头磨出来的镖身,已经碎成齑粉。
是炸的!
那飞镖竟然在小八的胳膊里炸开了,将她上臂骨头,炸得粉碎。
小八看着断臂,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待她刚要张嘴嚎叫时,晏归辞已经猎豹似的冲上前去,抓起她欲断不断的小臂,当毛巾似的,塞进她口中,将那声痛呼,堵得严严实实。
他又以迅雷之势,就地取材,以她身上的衣袖裤脚做绳,将小八另一只完好的手臂,跟双腿反绑在一起,铐在角落里。
他这才回到岩隙入口,将怔忡中的辛守,单手拽进怀中,另一只手快速取下扎在石壁上的冰镩。
辛守见他恢复得生龙猛虎的样子,目露惊骇,问:“晏归辞你……没事了?”
晏归辞目光沉静,语气正经从容,“托夫人的光,休息得很好。”
辛守别过脸去,“你倒是叫的顺口,是不准备取消婚约了?”
“取消。”晏归辞牵着她往深处走,“言而有信。何况,该我努力争取才是……”
辛守蹙蹙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争取……争取取消婚约么?
她轻轻哼了一声!
晏归辞拐过一个斜长的弯道,就看见一个女孩,及腰长发,身姿婀娜窈窕,穿着一身在谜狱中,极其少见的及踝长裙,洁白无瑕,气质秀丽温婉。
辛守试探性地喊道:“小九。”
女孩回过头来。
辛守低低惊呼一声,吓得往晏归辞身后躲了躲。
小九没有脸。
准确的说,是没有脸上那层皮肤,像是被谁剥离掉脸皮,只剩下怵目突兀的五官,密布交错着瘢痕疙瘩、萎缩性瘢痕,看起来可怕致极。
她的目光只在冰镩上短暂停留一秒,然后就流连在辛守脸上。
她举起纤瘦的手指,朝着辛守走近。
晏归辞的冰镩就横挡在两个女孩之间。
小九十分笃定:“你不是小十。”
辛守沉默以对。
小九继续说道:“我认识小十,她是个东南亚偷渡过来的女孩,她本来就和你很像了,所以,不需要削骨。她的命很好,有人买她,她不用来谜狱。”
辛守问:“你认识我?”
小九摇头,“不认识哦。只是看着你,恍惚间觉得,你的那张脸,应该属于我才是。”
她的指甲很长很长,像动物一样,前面弯弯尖尖,形成一个十分锐利的钩子。
她做出挑破脸皮,从下扒拉的动作。
辛守真的觉得脸颊两侧有些火辣辣的痛感。
晏归辞手中的冰镩直指她眉心,几乎要抵上那些脆弱的,隐隐泛着血丝的疤痕。
他问:“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小九没有回答,甚至主动朝着冰镩近一步。
血珠子顺着她眉心往下滴落。
她伸手接住,指尖搁置在鼻子下嗅了又嗅。
她看向辛守,眼神很不甘心,“你好香,有阳光洒落在花瓣上的味道。可我们都是臭的。不是爸爸喜欢的味道。”
辛守皱眉:“爸爸?”
这个爸爸当然不会是序号女孩们的亲爸爸,只可能是她们背后的主谋。
辛守追问:“那个爸爸是谁?”
小九又将额头朝着冰镩上戳了戳。
晏归辞微微卸了力道。
辛守继续问:“他也在谜狱吗?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和……她长得这么像?”
辛守隐下呼之欲出的身份,眼神焦急又迫切。
小九指指她身后的墙壁,“答案都在那里。”
辛守和晏归辞同时朝着那面墙壁看去,就是一面普通的石壁,只是上面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晏归辞觑眼,好似那冰层里,封着许许多多的人。
他刚要看得再细致一些,手中的冰镩一重,几点温热的血,飞溅到他脸上。
辛守一把扶住往下栽的小九,怎么也没有想到,小九会在她和晏归辞分神之际,一额头刺上冰镩,整个眉心破出指头大的血洞。
就连晏归辞的手掌,也因为这狠绝的一撞,划破皮肤。
辛守扶着她肩膀,呼吸紊乱。
她用衣袖摁住小九不停冒血的眉心,慌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从小九身上,感觉到敌意和仇视。
小九微微张着嘴唇,指着背后的那面墙壁,“面具、小熊,帮爸爸找、像面具的小熊。”
她的话颠三倒四,换一个人,肯定听不懂。
但辛守和晏归辞,却同时想起少阳城的避暑山庄。
那块牵引出厉时这个神秘人的小熊面具。
辛守的感悟甚至更深一些,那张幼稚又简陋的小熊面具,是隐藏在她心底深处的噩梦。
这些序号女孩们,竟然也要找一张小熊面具!
她们为什么要蹲守在谜狱中,寻找这张小熊面具?
那个背后的“爸爸”,又为什么要将她们,统一整容成她的模样?
辛守抱着小九,久久无言。
晏归辞探探她颈动脉,摇头。
辛守的眼泪吧嗒一下落下来,砸在小九的脸上。
序号女孩们都不正常,唯有这个短暂碰面的小九,虽然面目全毁,但神智最为清楚。
可惜,她不想活了。
辛守:“她为什么要寻死……”
晏归辞提起冰镩,朝着那面结满冰霜的墙壁走去,“她不是寻死,她是寻求解脱。”
“因为我们让她感受到了危机?”
“不是。因为你的脸,让她感受到了希望。”
辛守不理解他的意思,既然是希望,为什么要死?
不应该寻求他们的帮助,更好地活下去吗?
晏归辞用冰镩轻轻划过冰面,在一处最中心的点上,谨慎地敲了敲。
冰面裂出数白道细如蝶翼的纹路。
那挤挤攘攘堆积在冰层后面的人脸,越发清晰可怖。
他沉沉叹道:“她活得一直很辛苦,努力到现在,只是等一个答案。你是她要的答案。”
辛守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那面发出细微碎裂声的冰山壁。
晏归辞:“这里,就是她保留给你的答案。”
冰层轰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