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岂止是废桥,简直是断桥。
辛守被污水河的臭气,熏得脑仁涨疼。
她忍着喷嚏,眼泪流个不停,隔着十来米,就看见那条映照着火光的桥。
桥是绷直的铁索桥,上面铺着陈旧的木板。
整座十米长的桥面上,中间一段,至少有五米的长度,完全悬空,没有任何踏板。
她不知道乔寅和乔靡糯是怎么过的河,但他们叔侄俩现在都在断桥对岸,正被两拨人围在中间,进退两难地对峙着!
晏归辞视力好,大老远就说道:“乔寅想要冒险。”
辛守眯着眼睛,看不清楚。
她的体力不如晏归辞和辛承,现在又被他们俩刻意甩在队伍的最后面。
那只火团一样的猫儿,再次缩回她怀中。
辛守将猫儿甩到背上,咬咬牙,顾不得指尖的疼痛,干脆翻上河道,直接沿着河岸,匍匐前进。
辛承和晏归辞极其擅长攀岩,但是她更擅长爬行。
大家之所以选择走河道,就是担忧被对岸的巡视灯光扫到。
去没有料想,辛守能把自己裹得跟泥鳅一样,单薄的身子趴在臭烘烘的淤泥中,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平移滑动。
辛承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他姐,能这么豁得出去,“姐,你肚子下面,是装了滑板吗?”
辛守没有搭理他,赶超之后,停留在桥头位置。
晏归辞超过辛承,低声夸道:“她核心力量很强。”
辛守靠的近了,这才看见包围圈中心位置,乔寅手里一把明晃晃的宽刀,正杀鸡似的,摁在乔靡糯的脖子上!
乔靡糯闭着双眼,两条血迹,顺着眼角往下流。
辛守见晏归辞的脑袋,从河道侧壁上探出来一些,就悄声问:“什么情况?乔寅为什么拿刀挟持乔靡糯?”
晏归辞视线不在包围圈上,反而是在观察断桥两边的地势,闻言就轻声解答道:“乔寅想要保住小乔。只要有昼澜谷圣侍的身份在,谜狱不敢轻易伤害小乔。”
辛承冒出头来,问:“那乔寅呢?”
晏归辞:“看他行进的路线,是断桥。没有第二个人帮忙,他过不桥,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跌落进污水河,没死的话,能藏入谜狱,活下来。”
这应该是乔寅计划好的,最好的一种结果。
辛承却啧了一声,“他活不了。对岸有弓弩!”
辛守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果然在昏暗的墙角下,看见有几处反光的盔甲。
那里藏着十来个弓箭手,利箭一致朝着乔寅的方向。
一旦他松开乔靡糯,他的命就暴露在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内,根本不会给他跳进污水河的机会。
辛守问:“怎么办?”
乔寅似乎没有注意到暗处的弓箭手,现在挟持着乔靡糯,正朝着断桥靠近。
再有十来步,就要接近桥头了。
晏归辞眉头皱得很紧,表情凝重,似乎在快速计划着什么。
辛承报时:“最后十步!”
“最后五步!”
他们离得更近一些,辛守看见乔靡糯的嘴被堵了,手也被反绑在身后,脖子上的血,汇成一条细线,将胸口染成一片刺眼的红。
乔寅这小叔叔当得,真够厉害的!
晏归辞只能孤注一掷,以乔靡糯的性格,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乔寅赴死,最后的可能,是这叔侄俩,今夜都得折在这里。
他快速分配下任务,人已经翻身一滚,跃上桥头!
辛承紧随其后,就地两个滚落,躲开第一波箭矢后,吊着铁索,像块人形桥板一样,搭在空隙处,将五米的空隙,折合成两段。
乔寅看见箭矢的电光火石间,迅速明白他计划中的漏洞。
晏归辞大喝一声:“冲!我掩护!”
一声枪响随即响起,在寂静的谜狱里,振聋发聩。
乔寅几乎在看见他们的一瞬间,就解开了乔靡糯手后的束缚,推着他往前一扑,冲上断桥,吼道:“跳!”
乔靡糯没有迟疑,只有他往前跑,那个蠢货才会跟上!
他身手矫捷,虽然个子不如乔寅高,弹跳里却是惊人的,踩着辛承后背一跳,顺利跨过断桥。
乔寅紧随其后,手里的宽刀甩得呼呼作响,将试图冲上断桥的谜狱监卫,全部砍倒在桥边!
晏归辞大吼一声:“乔寅!”
他只有二十发子弹,弓箭射程比他预计的要长,他只能连连后退。
乔寅没有恋战,飞身一跃,刚跳上辛承后背,正纵身往前跃,辛承惨叫一声,松开手臂,整个人坠落进污水河!
乔寅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导致身子往下一坠,没能跳上断桥,好在乔靡糯就等在断口,见状一个飞扑,抓住他的手,拖出水面。
辛承的身影已经完全被污水河淹没!
辛守趴匐在淤泥中,腰间一根绳子在污水河里沉沉浮浮,巨大的拖拽力,宛如腰斩之刑,疼得她眼泪狂飙!
她连哼都不敢哼一声,生怕引起对岸的注意。
而现在比起中暗器掉进污水河中的辛承,挂在桥面上的乔寅更吸引火力。
乔靡糯早已睁开双眼,那双布满血丝的茶色瞳仁,让河对岸的一个矮个子男人欣喜若狂,下令道:“他不是昼澜谷圣侍,全力击杀,不留活口!”
箭矢像雨点一样砸来!
晏归辞手里的枪,只剩下最后三发子弹!
而乔寅下半身还沉在翻滚的河水中,他肩膀有伤,使不上劲,眼见着乔靡糯也要被他拖入水中,便想将侄儿的手掰开。
晏归辞朝着乔靡糯的方向跑去,想要搭一把手!
辛守听见乔靡糯歇斯底里在喊:“小心!朱白擅暗器!”
他话音刚落,晏归辞闷哼一声,身体一晃,单膝跪了下去。
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辛守被绳子拉拽得连连朝河道下滑去!
她忽然感觉拖拽感轻缓很多,扭头看去,发现那只火红的猫儿,正含住绳索中间位置,跟着她一起用力拖拽水里的辛承。
猫儿不愧是扛大腿的猫爷,它这一使劲,辛守如有神助!
辛承突然落入污水河中,因为呛水,已经晕厥过去。
辛守刚将他拖上岸,就看见他手腕上青紫一片,肿得像只灌气的猪蹄子。
那枚暗器已经被河水冲刷掉,只剩下一个黑糊糊的血点。
她拖着辛承,飞快朝着通道口拖,尽量远离射程。
断桥之上,晏归辞毒发,握不住配枪,最后三发子弹已经用尽!
他干脆将枪扔进污水河中,撑着仅存的一股劲,帮乔靡糯一起,把乔寅拉上桥面。
三人飞快朝射程范围外跑!
晏归辞毒素随着心率加快,发作起来,他整个人头重脚轻,朝前扑去!
“晏归辞!”乔寅一把拉住他,弓步,往肩膀一甩,想要扛着他跑!
他才刚起步,就感觉后背一重,回头发现是乔靡糯撞在他背上!
乔靡糯喘着气,“脚、脚滑!”
辛守已经跑到通道口,大吼道:“你们快啊!他们在过桥!”
乔寅扛着浑身瘫软的晏归辞,飞快朝着辛守跑去,冲身后大喊一声:“小心,跟上!”
乔靡糯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河边淤泥,跌跌撞撞。
他背后一支黒羽利箭,滴着血,在夜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