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有些凄惨，微微眯了眯眼，“当时查出，我在偷食黑城新研制出来的违禁药。那东西有强烈的致幻效果，所以我的话，渐渐的，越来越没有可信度。”
晏归辞问：“是警方在海波娜查出来的致幻菇？”
乔寅抬眸看他，唇角微勾，“你们找出来的，是培植的衍生代，我那时候偷的，是刚送到乾安的野生菌菇。”
“后来，我哥又从别的途经，查找到糯糯的线索。他似乎是被我，在机场，转交给一个女人。那女人，很像是糯糯的妈妈。”
乔寅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一张打印出来的黑白监控截图，时间是十年前，地点是乾安机场。
那时候的设备画质比较模糊，加之距离较远，只依稀能够看见一对男女，在交接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
男人只能看到背影，比现在的乔寅要瘦削一些，矮一些，青春期的叛逆气息很重，穿着胯裆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耳朵上钉着一整排的长穗穗。
女人只能看见侧脸，不过气质很温婉优雅，与对面的叛逆少年，形成十分迥异的鲜明对比。
小男孩站在两人中间，被遮挡住大半，只露出个黑漆漆的头顶。
辛守问：“这上面略显叛逆的非主流，是你吗？”
辛承挑眉：“这叫略显？”
乔寅没有搭理辛承的轻嘲，拿回照片，喃喃道：“我不知道。发型、服装、佩饰，甚至站姿，都和我一模一样。除了看不见脸，我也几乎以为，是我自己。”
辛守又问：“那这孩子，像糯糯吗？”
乔寅摇头，“不知道，但是衣服、裤子，像是糯糯，可是，同样看不见脸。”
晏归辞：“唯一露出半张脸的是照片中的女人，你能确定她是糯糯的妈妈？”
乔寅依旧摇头，“糯糯的妈妈，在生他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当时，是我去尸堆里，把她的尸体，扒出来。我不会记错，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瘪下去一半，长长的脐带被她用牙齿咬断，巴掌大的胎盘就滑落在她腿间。”
“她尸体都冻硬了，眼睛还死不瞑目地看向桥洞下的垃圾堆。”
“糯糯就藏在垃圾堆的手提包里。我找到他时，他小小的一团，憋得脸蛋青紫，硬是没有发出一声哭喊，直到我把他抱进怀中，他才像只小猫儿一样，柔柔弱弱地哭出声来。”
他的三言两语，勾勒出的是一个颇为残酷的故事。
辛守激荡的心绪，久久没有平息下来。
辛承若有所思地看向晏归辞，悄声道：“十五年前啊……”
十五年前，晏归辞的奶奶，那位大刀阔斧的顾局长，搅得乾安天翻地覆，尤其是暗势力涌动的黑城，当时可以算是换血般的清扫行动。
晏归辞没有在意辛承的挤眉弄眼，语气平静地问：“可有查过乾安机场的出入境记录？”
“查过，没有。只在机场边角上的一处监控摄像头，拍摄到这么一幕，并没有其他的信息，甚至，安检口、登机口都没有拍摄到糯糯的身影。他们说，糯糯很有可能没有登记出国，只是在乾安机场进行交接。”
乔寅捂着额头，陷入回忆后，他的脸色难看许多，“他们说，是我控制了糯糯。因为这事，我跟我哥大闹一场，之后不久，我就在家里，找到一件糯糯的贴身睡衣，是我给他买的机甲睡衣，上面全是血！就塞在我许久不曾用过的行李箱里！”
辛守急忙问：“血衣从哪儿来的？”
乔寅还是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查不到人，也查不到痕迹。”
“我哥化验过睡衣上的血，确实是糯糯的血。他们都认为我是因为药物影响，做出杀害亲侄的事！我哥不信，但他只能将我关在宁台山，罚戒五年。”
“我在那五年里，浮躁的心绪反倒慢慢平静下来，我发现对糯糯的真实记忆，只停留在这间密室里。后续的其他画面，都是他们强制性附加给我的臆想！并非我的亲身经历！”
辛守：“所以谜团最终，又绕回到这里了吗？”
就在他们谈话的这段时间里，水已经没过脚背。
晏归辞将话题引导回来，问：“十年前，从你中招倒下，到再次打开密室，中间隔了多久？”
乔寅这十年间，午夜梦回，千百次回忆，早已将那时候的画面，刻骨铭心——
“十分钟到十五分钟。我记得很清楚，在看见糯糯掉下去后，我第一时间扑了过来，但盖板闭合太快，我被挡在外面。”
“我尝试用匕首撬动盖板，但在酒吧释放毒气后，我的身体逐渐脱力，只得瘫软地趴在盖板上面。大约十分钟后，内锁打开，蛇哥带人进来。”
“他们在发现我后，率先给我解毒。我当即要求蛇哥打开地下室，但下面，什么都没有。他们甚至一口咬定，没有看见我带孩子进入酒吧……”
“我当时，是把糯糯塞在羽绒服里，避开看门人，悄悄进入的酒吧……”乔寅气恼地捶了一下墙壁，“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
晏归辞一边计算水流的速度，一边抓紧时间问：“你当时看见的密室，在打开后有水吗？”
辛守记得这间密室，是在十分钟后，才开始浸水。
乔寅摇头，“没有水，也没有糯糯的痕迹，甚至连一丝毛发都找不到。”
他语气越发坚定，“我亲眼看见糯糯掉下去！蛇哥不承认，他说，这里是临时藏人的地方，一旦有重物落入，就会启动机关，只能从外面解锁，人不可能从里面消失。”
“但是，随着我之后的深入调查，发现远不止如此。我曾经看见蛇哥利用这个密室，藏人，但因为搜查时间较长，那一次，密室打开后，藏在里面的人，都死了，浑身湿透，全是溺毙！”
“在这十年里，我看他使用过很多次密室。十分钟内出来的人，身上衣物干爽；十分钟后出来的人，吓得半疯半傻，浑身血淋淋，湿得像只水鬼。时间越久，存活率越低。超过六十分钟，抬出来的就只有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