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辞的从头说起，直接从一千多年前开了场。
“正如我们推测的一样，凛队的专案组跟上面申请后，带去的考古和法医团队，在天女墓的主墓室里，找到封存一千五百多年的天女干尸。”
辛守表情微诧，“你们这是带领大部队进入天坑了？这就是那晚独蠹要背水一战，干掉卉秂老族长一派的原因吗？”
晏归辞轻咳一声，没在他与独蠹之间的交易上深聊，继续说道：“法医们通过对干尸骨架的鉴定，判断尸骨为女性，先天性下肢畸形，年纪在十三到十五岁之间，自然病故。”
辛守拧紧眉头，这样的先天性基因变异的病症，通常活不长久。
晏归辞继续道：“我们在一本由木酉生出售的羊皮手札上，找到有关女离族天女的记载。这本羊皮手札是根据木家一位叫淄红婆的先祖口述所记录。文字是罕见的籀文体，警方找了古文专家，进行翻译。”
辛守点头，推出过一碗汤，示意他润润嗓子，继续。
晏归辞接着说道：“淄红婆从事的大约是稳婆一类的职业，负责为妇人接生。手札里记载她在安隐瘟疫爆发的前一天夜里，看见一颗流星坠落。坠落的地点是一处湖泊。”
晏归辞有意顿了顿，等待辛守插话。
辛守只是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
他润了润嗓子，说道：“等淄红婆赶到时，湖泊已经烧干，四面皆是燃成焦炭的灰烬，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在黑夜中尤其夺目，闪烁着五彩碎光。”
辛守哦了一声，“这就是神石的来源？”
晏归辞颔首，“因为石头过于奇特，她认为是天降瑰宝，就常年揣在怀中，后惊奇发现，这块石头，能够消解病痛。”
辛守蹙眉，“消解？”
晏归辞解释：“翻译成白话，大致是这么个接近的意思。专家们认为，应该是对痛觉有一定麻痹作用。淄红婆因瘟疫爆发，随着安隐所有百姓，被军队驱赶至女离山自生自灭。她在一次接生中，看见一名人身蛇尾的女婴。”
辛守听得神情都紧张起来。
晏归辞继续道：“女婴家人见孩子下肢畸形，便想要直接溺毙。淄红婆于心不忍，谎称她怀里的石头，是与女婴一同诞出。那人身蛇尾的女婴，乃是女娲后人，她怀抱而出的石头，便是补天神石。她虽是临时起意，但女离山上不乏聪明之人，便根据这个说法，推波助澜，刻意引导，制造出天女救世的传闻来。”
辛守默然，这或许就是信仰的力量，绝望中的人，更需要坚持下去的欲望。
她问：“天女的神石，就是淄红婆捡到的陨石？”
晏归辞：“嗯。一颗带有强烈放射性物质的陨石，里面的特殊物质，人体在接触后会阻碍中枢神经系统，麻痹疼痛感，久而久之，致使神智失常。当然，这只是专家团队的初步判断，更多的资料，需要详细研究后给出结果。”
“但是石头被我碾碎了……”辛守想了想在湘阴，差点被铲平的田埂，问道：“你们从泥里收集到的样本？”
晏归辞的表情有一瞬凝滞，然后解释道：“不是，木酉生手里还有小半块的陨石。”
辛守惊讶道：“是木家那位做稳婆的老祖宗留下的？”
晏归辞：“对，也是因此，我推测这块陨石的硬度一般。”
“难怪你直接让我开车碾压过去。”辛守想起那咔嚓一声的脆响，顿觉心有余悸，低声说道，“我们可太冲动了，谁知道里面会不会释放出什么，让我们立即毙命的有害物质？”
晏归辞笑了笑，笃定道：“不会。淄红婆试过。”
“也对，小陨石是她从大陨石上分割下的一块。”辛守想了想天坑下的女离族人，叹道：“也就是说，在童男童女祭祀当天的大地震中，女离族并非全部葬身在外面了，还有不少人逃出来。例如那位稳婆。”
晏归辞：“她趁着地龙翻身的谣传，带着孩子，脱离被孤立的女离山，混入乱民中，重新生活了下去。直到三百年前，木家人才在战乱中，带着祖传下来的小半块石头，寻找女离山的旧址。”
辛守托着腮帮子，皱眉道：“所以，他们就扎根在了曾经的女离山下，也就是如今的旎旎村？”
晏归辞点头，“木家从祖上流传下来的故事中，认定后代频繁出现畸形婴儿，是与神石诅咒有关。愧疚当年不应该损坏补天的神石，导致厄运降临。所以一心想要找到天女墓，归还神石，破除诅咒。”
“可小陨石没有还回去，大陨石也阴差阳错地到了木家人手里。这可真是……”辛守唏嘘不已，忧思许久，才又问道，“那旎旎村的其他人，为什么会受影响？”
“至于村里的其他人，都是三百多年前，木家在战乱中结伴逃荒的同行后人。他们也间接受到小陨石的影响，导致后代出现畸形和神智失常的问题。”
“可木家在阿依婆婆嫁进来后，并没有畸形后代的出生！”
“不是没有。根据凛队他们专案组在湘阴调查到的信息，依娘的子孙中，二代、三代，都有畸形婴儿的出生。你还记得木家后院，那个埋葬猴子尸骨的坟包吗？”
辛守点头。
晏归辞：“专案组在二次勘查后，从坟包下面，挖到三具婴孩碎骨。林法医拼好骨架后，发现均有不同程度的先天性畸变。”
“难怪木家一直执着于此。”辛守一时百感交集，“如果和蛇人瓮女子生育就不会有后代畸形问题，估计旎旎村都求娶蛇人瓮女子去了。”
晏归辞推测道：“或许是夫妻双方均有长期接触陨石，有一定抗力免疫。”
辛守点头赞同，“人体是很神奇的构造。毕竟在神石丢失前，天坑并没有现在这么高的新生畸形率。这么说来，女离族在阿依婆婆带走陨石后，就频繁出现畸形儿的原因，跟这种抗性在逐年减弱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