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叩灵魂!
王允哑口无言。
“袁氏有私心,你不与他同行无妨。”
“但皇甫奇何尝没有私心?公若是汉臣,焉能放纵这关西武夫把持汉室?”
“姑且算他皇甫家世代忠良,他皇甫奇也是赤胆忠心。”
“但他在凉州根深蒂固,手下一批赳赳武夫早已成型。”
“如今天下大乱,在他们眼中却是一块又一块的肥肉。”
“即便皇甫奇要就此止步,他们会答应么!?”
何颙之语,掷地有声。
王允无力反驳,也没想反驳,他摇着头道:“你说的是有道理的,皇甫超逸的威信和手段我是亲眼所见的。”
“他才只有二十一岁,却已有横扫天下之姿,哪会就此止步呢?”
“只是,此人文武兼备,非我所能谋啊!”
“子师谦虚了!”何颙摇头,起身道:“子师身边,便有一人,可杀皇甫奇。”
王允眉头一动:“谁?”
“吕布吕奉先!”
“你连他都知道?!”
“你不知道么?我最擅长相人。”何颙自信一笑:“吕奉先武艺绝伦,且性格贪婪。”
“他是并州人,出身卑贱;子师你也是并州人,出身并州冠族。”
“只要略施手段,还怕他不出力宰了皇甫奇么!?”
王允犹豫未决:“吕奉先确实了得,但对皇甫奇也格外畏惧……”
“够了!”何颙轻喝打断,怒目视之:“畏惧皇甫奇的,到底是他吕奉先,还是你王子师呢!?”
“你犹豫不止,我便来替你决断吧!”
说着,他拔出他那口刀来。
刀身之上,镶着七颗宝石。
在烛光之下,闪耀的辉光,抹过那道冰冷的寒锋。
王允苦笑道:“看来我不答应,伯求便要叫我血溅五步了?”
“何伯求又怎会做这种事呢?”
何颙又突然笑了,他举起那口刀来:“此为七星宝刀,今日赠你,来日希望你用此刀斩下皇甫奇的头颅来。”
“至于今日,便先用我的头颅,来替此刀开锋。”
“也好坚定你心,在皇甫奇面前博个信任!”
言讫,长刀径落,劈向自己脖颈。
“伯求!”
王允骇然惊呼,急忙向前扑去,已是阻拦不及。
只听噗呲一声,鲜血喷溅得老高,一颗头颅干脆落地。
当啷!
七星宝刀,随之而落。
刀光震颤之间,血水竟不沾刀面。
王允猝然失声,抱着何颙尸身痛哭: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何伯求,你这个混球啊……”
次日,当王允提着何颙人头来到尚书台时,满场失声。
何颙固然是天下名士,但其身上烙印太重!
从开始的何进集团,再到后来的袁氏集团,他都是一面旗帜。
一面替何进、袁绍招揽大批在野名士、游侠的旗帜。
而王允本人,昔日几次遭宦官迫害,都是何进、袁氏的人救了他。
此番他来雒阳,也是随丁原队伍南行。
其人虽然还是司徒,但在雒阳的政治地位,其实是非常尴尬的。
所以,他在雒阳,要么做个空头三公,要么自己识相地辞职。
而如今不同了,何颙这一颗人头,足以证明他与袁氏决裂的立场。
此刻,无论是皇甫奇还是其他大臣,都不可能再阻止他进入权力中枢。
相反,他们的给予这个‘反袁’先锋相当好处,以激励更多的人跳车换队。
事实上,也是如此。
当天,北宫下诏嘉奖。
因王允本人已位至三公,封无可封,北宫征召王家后辈王凌进入禁军系统。
而这封诏书,也是当日下达的诸多诏书之一罢了。
其一,所有袁氏集团的人,官职全遭罢免!
拟定诏书时,何后高坐尚书台首席。
皇甫奇与诸公重臣皆在,卢植趁机进言:
“袁公路虽是袁氏嫡系,但如今已身在地方,坐拥天下第一大郡。”
“他若与袁绍有相左之见,我们岂不是将他逼走?”
“他便是依旧站在袁氏立场,我们也需让他先表态,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经过一夜安抚,何后状态极佳,美目一眨望向皇甫奇:“骠骑将军有什么看法么?”
众人都望向场中这个最为年轻的男子。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才是真正拥有敲板权力的人!
他可以拒绝任何一个提议,甚至可以动用刀兵杀死在座任何一人。
然而,他是会听取卢植建议,还是坚持报私仇不给袁术丝毫机会呢?
“都望着我做什么呢?”皇甫奇轻笑摇头:“单论私人立场,我是巴不得能立刻下诏一封去讨伐袁术的。”
“然则,此地乃尚书台,谋的是举国之事,求的是天下利益……我认为卢公之言是有道理的!”
闻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是替袁术,而是替自己!
就方才来看,皇甫奇还是一个颇有政治信誉的人。
第二批诏书,则是人事任用。
袁氏出场,自然空出了大量位置。
而皇甫奇作为此番斗争的最大赢家,理所当然地吞下这丰硕果实:
皇甫嵩依旧任太尉不变,皇甫郦提为廷尉,位列九卿;皇甫征任护羌校尉;
马腾恢复偏将军之职,马超任越骑校尉兼领北军中侯——这是没有过的任命方式,相当于主管北军五营,又自统一营。
如还在后方的马岱、马休、马铁等人,都授校尉、军司马之职不等。
盖勋,这位积功勋、名望、资历于一身的老臣,卸下了京兆尹之职,改任司隶校尉。
从品级上来说,似乎降了两级。
但司隶校尉权责之重,给个三公都难换,根本不是品级二字能简单概括的。
钟繇,升任骠骑大将军府长史:依旧担任幕府文官总览,以及大管家职务。
贾诩,任光禄大夫,兼领西园中侯(监察西园军),并首开军师祭酒一职,由其担任。
皇甫奇对他的重视和信任,可见一斑。
法正,由于年龄过小,尚未加冠,不适合授予朝廷官方职务,被任命为武威侯丞、骠骑大将军府从事中郎。
张绣,以护北宫之功,拜为羽林中郎将,赐爵夕阳亭侯;
徐晃,以护北宫之功,拜为虎贲中郎将,赐爵牧歌亭侯;
麴义,以援都平叛之功,拜为左中郎将,任弘农太守,赐爵新安亭侯;
庞德,以援都平叛之功,拜为右中郎将,任河内太守,赐爵宜阳亭侯;
北宫左,授湟中都尉,继续担任湟中义从首领;
张辽,授骑都尉,领骠骑大将军府将军司马;
白马羌族杨腾,任骠骑大将军府下属校尉;
庞德堂兄庞柔,任骠骑大将军府下属校尉……
此外,还包括带领大量部曲,最新投降于皇甫奇的郭太、吕布二人。
郭太被授以从征中郎将,继续听命于骠骑将军府。
他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在皇甫奇手下更是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欣然应下此职。
吕布被授折冲中郎将。
这个官职,比起之前丁原暂任的武猛都尉要高,比起吕布自己的主簿更是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一时间,吕布也颇为满意,连忙谢恩。
除开这些文武之众外,聚拢在雒阳,目前听命于皇甫奇的兵马有:
禁军系列的——原西园军、北军,归附的其他禁军,共万余人;
外军系列的——已抵达的凉州精骑万人,尚在路上的马云禄所领怯薛卫、北宫左湟中义从部、马岱所领各部精锐万人,共两万余人;
——白波军、并州军,以及被俘虏收编的各镇诸侯人马,共五万余人。
笼统计算,近有兵员九万,皇甫奇剔除伤员和战斗力较为拉胯的,如白波军中大批壮丁,还剩精锐六万余人。
这六万人,不包括皇甫奇在凉州的留守部队,也不包括各地的郡县兵员,而是真正疆场上走下来的老兵精锐!
是他如今能手掌中枢,威震天下的底气所在!
内部的人事和军事安排结束后,便是对外的第三封诏书:
——将袁氏之罪布告天下,号召天下诸侯,共击之!
然而对这一封诏书,皇甫奇并未抱有太大希望,其人自己都摇头道:
“袁氏虽在中枢惨败,但已经营上百年,门生故里遍布天下,被尊为士族魁首。”
“况且,袁绍还带走了天子,只怕响应者不多啊。”
“君侯所言极是。”贾诩拱手起身:“此诏投石问路,正好看看谁敌谁友,以尽快铲除对手。”
“然!”